护士出门以后，范洪章蹲在地上给石磊穿鞋，边说：&ldo;你现在没法一个人生活，得找个人照顾你。呆会儿我送你回去……&rdo;石磊突然打断他：&ldo;谁用你送啊？&rdo;&ldo;别这样，大家还可以做朋友。&rdo;范洪章诚恳地说。&ldo;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做不了朋友。&rdo;石磊冷冷地说，&ldo;医院的钱，我改天还你。以后就是我给人撞死，也不用你来管。还有，这事儿别给我弟知道。&rdo;这事果然有蹊跷，瞒着他弟，估计是怕他找肇事者打架，看来不是意外，对方是故意的！范洪章没多问，这种事只要回去稍微一打听就能弄明白。&ldo;你年纪轻轻地，别没事就说死呀活的。&rdo;范洪章拾起石磊的药，很沉的一包：&ldo;我就送你回去，没别的意思，反正你也得打车，实在烦我，就给我个打车费，当我的车是出租就行了。&rdo;石磊诧异地瞪了眼范洪章，这人现在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ldo;我保证不死缠烂打，走吧，我知道你头昏，别走到半路晕了，不给人笑话吗？&rdo;说着，范洪章搀住他的手臂。石磊几乎条件反射一样地退开，身体顿时僵硬地戒备着：&ldo;你离我远点儿，别碰我。&rdo;&ldo;行行，&rdo;范洪章摊开双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的无害，&ldo;我不碰你，你自己走。&rdo;到了楼下，范洪章去取车。石磊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确实头晕，被大太阳一晃，看什么都转悠。但是，视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至少当范洪章的车开过来，石磊一眼看出，那不是他惯常开的卡迪拉克，而是一辆香槟色的本田！并且，这辆车，他在几天前见过。范洪章走下车，拉开另外一边的车门，他太着急，没有想到车上的漏洞，况且他也没想到石磊对这部车会有印象。&ldo;上车吧！&rdo;他说道，回头看坐在台阶上的石磊缓缓站起身，&ldo;累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rdo;可是站起来的石磊却没移动，定定地看着他，脸色发白，胳膊垂在身侧，手指微微发抖。&ldo;怎么了？&rdo;范洪章没关车门，走到石磊身边，&ldo;你没事吧？&rdo;&ldo;你到底想干什么？&rdo;石磊的声音开始得轻柔平静。&ldo;什么意思？&rdo;范洪章有点摸不清头绪，他伸手想扶住石磊，这人看起来摇摇欲坠。&ldo;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rdo;歇斯底里的爆发，来得突然而仓促，声音陡然地提高，尖锐得像是金属刮擦着金属，石磊的眼睛瞬间湿透，泪是迸发出来的，在愤怒和反抗的掩护下，是不为人知的脆弱和无助，&ldo;妈的，说话啊！丫这混蛋，跟踪我干嘛？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跟踪我？&rdo;激动的情绪，让刚刚还苍白一片的脸颊充血发红，石磊似乎失去了控制，顾不得这里大庭广众，顾不得人群故意慢下来的脚步，顾不得围观者眼神里的奚落和促狭。他再不镇压心中积怨，象疯了一样破口大骂，紧绷的神经结着身体上的衰弱，一并坍塌了。范洪章也豁出去，大步走到石磊面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不顾他的踢打和挣扎，用尽全力地固定着他，大手扣着石磊的后脑，将他按在自己肩头，任他哭，任他骂，任他发泄……在他耳边，象哄小孩一样安抚：&ldo;没事儿了，石磊，没事儿了，嘘……嘘……好了，好了……&rdo;那一刻，周围异样的眼光，范洪章都视而不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亲密无间地拥抱着石磊，像是拥抱着，整个世界。绿色斑驳的铁皮门，敞开时，发出吱嘎一声。范洪章把钥匙拔出来，揣进石磊的裤兜里。精疲力尽的石磊，费劲地挪进门，刚要关，被范洪章用手臂一下拦住，石磊靠在门上，恢复了本来的平静，和，刻薄：&ldo;你要是非得这么不识相，我现在也打不过你，你要强来吗？&rdo;&ldo;石磊，别这样，我单纯是想陪陪你，等楼明回来我立刻离开，&rdo;范洪章几乎恳求，他不知如何才能说服这头倔驴：&ldo;你这样子真不能自己生活，要不，你给你弟打电话，他过来，我立刻走人。&rdo;&ldo;&lso;不用你操心&rso;这几个字这么难懂吗？&rdo;石磊觉得力气正在无声地从他身上流失，他现在只想远离&ldo;噪音&rdo;，独自睡一觉，&ldo;你要我说几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