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音,我不懂你,只是懂你那人,怕却是‐‐有些没有想通的事,似乎一下子明白。宁愿不懂,宁愿不知,太过清醒,却是无法驱逐心中的悲伤苦痛。&ldo;他‐‐走了?&rdo;叶青岚披一件长衣,长发未系,一头如墨青丝散落榻上,他凤眼微眯,唇带浅笑,确是慵懒闲适,风流婉转。&ldo;是。&rdo;一旁予他倒茶的是本该与他一墙之隔的萧白睿,他依旧那般清秀楚楚的模样,只是看着叶青岚的眼,微有些少年没有的妩媚,虽仍是青涩,但容光出色,如水润的青葱。叶青岚却没有看他的心情,他支着下颚,轻轻叹息,&ldo;原是以为不恨了的,看来还是有些在意。&rdo;站起身来,长发流泻而下,走到桌前,萧白睿立刻知机跟来,倒下一缕清茶,替他磨开上等好墨‐‐叶青岚提起笔来,停住,不知如何下笔,墨迹滴下,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染一片浓黑。&ldo;罢了。叶琉慕,本是你对不起我,现今,你不欠我,倒是我成全了你,如此便好,从此陌路,永不相见。&rdo;下辈子,下下辈子,永不再见。窗边透进一缕光,他恍惚间看到幼时那个总是带笑的琉慕,那样羞涩而腼腆的笑,想起,他有世间最美的发,阳光之下仿佛透着幽幽的青,根根分明,像是墨黑的琉璃剔透,却又柔软如斯,滑过指尖之时便像是滑过心间,微麻微酥,很小很小,还不知道什么是感情的时候,原已第一次动心,为着他的青丝笑颜,只是不曾想过他那双深黑色眼睛里的冰冷无波。渐渐年长,他便清晰地感觉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虽然还是会拉着自己的手,虽然还是会伏在自己的肩头,虽然在他亲吻他的唇角的时候还是会微微的笑,只是那个人的眼神已经渐渐飘远。直到那时,他看到那人给稚龄的妹妹零嘴,看到那人陪着大臣家的孙子说话的时候,才恍然间明白,他不是讨厌了自己‐‐那个人只是,无法完全信任长大了的他。无论他如何耐心温柔,那人依旧还是剃掉了他最爱的长发,去了南弥寺,成了那个用自己的生命为旁人治病的戒音,治了几次最危险的疫病,去得最深的山谷采药。旁人说是父皇让他去的,我却知道,是他想去的。他不快活,从一开始,他的眼睛里就没有一点生气。生死之于他,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何事,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痛苦悲伤,只是,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我更懂他。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想活着。仅此而已。垂下眼睑,叶青岚的思绪终于平稳,他微微一笑,自这次重逢,他便知道,那些昔日的爱恨,渐渐随风而去,死在我手中的性命又何止数条,并不多你一个,叶琉慕多年前便已不在了,今日,我杀了戒音,他‐‐可会恨我?手中的笔一颤,原本就着那滴染墨画着的梅瓣便多出一笔,索性丢下笔,走到窗前,&ldo;怕是‐‐快要冬天了吧。&rdo;&ldo;殿下‐‐&rdo;叶青岚微笑着,回到榻上躺下,&ldo;可是担心你姐姐?&rdo;萧白睿默然不语。叶青岚拉过他,解下他的发,少年的发也是极好的,柔软细滑,发黑如墨,只是叶青岚却心不在焉,许久才道,&ldo;放心,于她而言,这世间便是地狱,她如何舍得去死。&rdo;萧白睿默默流下泪来,叶青岚温柔擦去他的泪,&ldo;不用哭啦,用我二哥予戒离陪葬便是了。&rdo;萧白睿闻言微一颤抖,却仍是没有说话。叶青岚倒是笑起来,&ldo;你可是想着我为何不早些救你的姐姐与你‐‐&rdo;他漂亮的眼睛光华流转,&ldo;白睿,我也许比二哥还要坏呢,我喜欢叫他二哥,除却皇子的身份,他不过就是个没用的哥哥罢了,他的母亲教出的两个孩子,还真是都单纯的很。&rdo;手滑过萧白睿的发,在他耳边轻轻地道,&ldo;他们都不太会说谎,所以总是被人骗,而我只会骗别人,所以说白睿,千万别相信我的谎话。&rdo;萧白睿低着头,眼睛酸涩‐‐我又还有什么好骗的呢,这世上,我已经一无所有。别人手中的棋子,痛苦、悲伤、所受的折磨,何人真的在乎,甚至抗争与否,对于执棋之人,又何须在意,一条性命都轻贱地很,更何况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