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左侧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劲箭无声无息地向他疾射而至,快至连肉眼也难看清楚,只能徒呼吾命休矣,手中虽握着剑,却是无法挡格。左右同时惊呼。卢君谔魂飞魄散下,待要闪避,偷袭的劲箭透颈而过,带起一蓬血雨。在左右将士不能置信下,卢君谔坠跌马背,&ldo;碰&rdo;的一声重重摔倒马脚旁草地上。只听跋锋寒大喝道:&ldo;少帅寇仲来啦!&rdo;这一声他运足内力喝出,声闻远近。少帅寇仲显然对唐军有着极大的威慑力,唐军骑兵阵立时大乱。徐子陵远远看去,只见跋锋寒与龙葵两人双骑,已由远及近冲入敌军阵中,龙葵手中长镰运转如风,朝二人射去的箭支并数拦下,跋锋寒手中长弓不断射出箭支,只取唐军中将领或是悍勇兵士。见二人援到,徐子陵精神一振,收回柘木弓,提起长枪,挑开几枝射来的箭矢,施展人马如一之术,凌空跃起,杀入敌阵。跋锋寒弃弓拔剑,偷天剑展开,挡者披靡。紧随徐子陵后的千五精骑奋勇杀至,一下子把军心已乱的敌军冲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战事便是如此,气势一衰,阵容一溃,败局已定。初战告捷,虽说可称为大胜,但始终是以寡击众的苦战,唐方当然伤亡惨重,死伤过千,且丧失主将,守城军亦超过二百人阵亡,伤者逾四百,胜果得来不易。城南的广场躺满伤兵,由医者就地抢救。徐子陵和跋锋寒更不停以真气为重伤者行气疗伤,龙葵却因男女有别的缘故,只在一旁与医者一道帮忙包扎伤口。忙到翌日中午,跋锋寒徐子陵二人才有喘一口气的机会,到一旁坐地休息。龙葵给他们递来两大碗水,他们一口灌下,顿觉神清气爽,龙葵自不会说她在其中倒入了一小瓶蜂王蜜,他二人非但不曾因真气枯竭而感到不适,反倒内力更有精进。跋锋寒似有所感,看了龙葵一眼,见她正挨着南门旁的坚固城墙抱膝坐着,不知在想些甚么,便不曾开口相询,叹道:&ldo;高手对垒,胜负是一线之隔,想不到战场上亦是如此,我那一箭若失手,你和我可能没命坐在这里一边呼吸,一边享受正午的秋阳。&rdo;&ldo;你那一箭若是失手,我自会替你补上一箭,那姓卢的必然是活不成的!不过若是这个距离你都射不中,还是回到草原上再练一练箭法吧!&rdo;龙葵嘲弄道。跋锋寒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真气,并不与她计较,靠着她坐下,背倚坚硬冰冷的城墙,&ldo;龙大小姐此役中斩首可比我与陵少还多。&rdo;&ldo;若论杀人,你比子陵强一些,但是我却比你更强一些,你杀一个人时,我可以杀三个,自然比你斩首更多。&rdo;龙葵的声音里透着漠视生命的冷静味儿,徐子陵不禁有些皱眉。他的目光扫过满广场的伤兵和死尸,医疗队伍正陆续把伤者送返城内各处所救治和调息,留下无人理会的残缺衣甲,城头处传来在昨晚立下大功的八弓弩箭机移动的声音,兵员调动,马嘶人叫,忙个不休。原本战争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噩梦,而他唯一可做的事是在其中浮沉挣扎,希望有梦醒的一天,愈快愈好。每一方的胜利,代表另一方的失败,代表着牺牲和流血,悲伤和苦泪,死亡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他不知道龙葵究竟是经过多少血与泪的战斗,才会养成这般的心性,她原是一个气质高贵,容颜美丽的女子,如今却有了这般骄傲狠戾的性情,比起初时见她,这段日子以来,她身上的戾气已是淡了许多,但他仍是敏感地察觉到她心中一定埋着不愿与旁人说的伤痛。徐子陵自修习长生诀以来,灵觉比常人敏感许多,才能感受到这种别样的情绪。&ldo;只盼着这战争能早早结束。&rdo;他感叹着,紧靠跋锋寒坐下,三人靠着城墙坐成一排,默默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经过的人均向三人恭敬致礼,神情疲倦中带着掩不住的振奋,感受着夏军投来敬慕目光,龙葵不禁感叹道:&ldo;也不怪窦建德王世充如此顾忌小仲,看看呐,在战场上吼一吼他的名字便吓得对手屁滚尿流,这样的将领,多半兵士都愿誓死追随吧?&rdo;徐子陵哑然失笑,&ldo;这话若是被小仲听到了,他必然又要骄傲得意。&rdo;想到如今寇仲的艰难处境,他心中刹那的悲伤痛苦立刻被掩去了,一世人两兄弟,不管如何,有兄弟与他站在一起,就能冲淡战争鲜血给他带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