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宁博容去不去,就是挺……讲究的一件事了,宁盛和崔氏不是那等蠢人,气宁博闻是一回事,但彻底撕破脸,又是另一回事了。若是可以,崔氏自也不想捧在手心的小女儿和宁博闻那个忤逆的混蛋家伙接近,但有些事是家事,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看了笑话去。宁盛和崔氏皆是要面子的人。宁博容觉得,或许当年宁盛和崔氏真是狠得很,如今七年过去,自己健健康康长大,毕竟是曾经最看重的长子,有心修复关系的不仅仅是宁博闻,崔氏这里也有些软化的倾向,母亲到底是心软的,宁博闻好歹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只是宁盛,依旧对这个长子很不待见。于是,只得叹了口气,让阿青给她换衣裳梳妆打扮,&ldo;阿郑,你去找陆家郎君,说我明日再去找他。&rdo;&ldo;是,小娘子。&rdo;阿郑掀帘子离开了。要参加这种晚宴,哪怕并非十分正式,仍然不可穿着上太过随意,尽管宁博容才七岁,却也不能失礼,崔氏并不同她去,一则是实在不想去,对刘婉贞的厌恶之情就怕自己掩都掩不住。二则知道宁博容年纪虽小,却相当稳重懂事,凭着她刺史亲妹妹的身份,云州城中就没有哪个小姑娘能越得过她去,就是宁舜华和宁舜英还得叫她一声姑姑呢,所以,崔氏并不如何担心。这年头又不是后世特别封建的时候,比如那种女孩子笑容露个齿都显得不端庄的年代,宁博容年纪又小,能有什么。&ldo;嗯,就穿这个吧。&rdo;宁博容见崔氏已经吩咐阿齐配好了衣衫,立刻就同意了。对襟半臂襦裙是宁博容实则不大穿的类型,崔氏喜欢汉式曲裾,给宁博容做的却多是齐胸襦裙,就宁博容自己而言,齐胸襦裙确实穿着也舒服一些。如今这件对襟半臂,却是相当精致,水色为底,天青色银丝绣缠枝裹边,同色裹腰,下着月白烟染襦裙,越是往下裙走颜色越深,又有纹绣樱草色散花,添了灵动活泼,单这一条裙子,就要价不菲。因是晚宴,秋意渐浓,在这对襟半臂襦裙外,另套了一件艾绿薄绢褙子,阿青细心地在她腰前将系带打了个花式如意结,这可比蝴蝶结什么的复杂多了,反正宁博容自己是没有这样的巧手的。穿好衣服,仍要梳妆,宁博容虽身形单薄,一头黑发却很浓密,今日阿青并未帮她梳双鬟髻,而是唐时比较盛行的少女发型双螺髻,系以水绿银丝发带,又插了两柄镶翡翠的白玉梳便罢了,最后贴花钿,并未用红色,一片小叶状的翠钿既清新又可爱,同衣着更搭一些。此时宴会不能随意上门,多半要带一些礼物的,这是风俗,估计云州城中算得上号的能接到请帖的第一次上门必然会带重礼,宁博容却无所谓,她又不需要讨好她哥和刘婉贞。是以随便弄了一株秋菊,便算是礼物了。下了山进到云州城中,如今已然没有宵禁一说,是以如今天色渐向黄昏,城中仍然极其热闹,云州乃是南方大州,虽不比京城、洛州等地,却也有东西两大市,尤其西市中乐坊云集,虽还未点起灯来,却已然有不少人往那方向去。刺史府在城中,宁家马车从南门入城,行了三刻,才到刺史府门前。人家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刺史府的门房,自然众人都要给些面子,便是城中官宦妻女,也不敢在这门房前摆什么架子。&ldo;阿母,呀,我的裙子。&rdo;一个约十一二的少女撅起嘴,十分不高兴地看着裙上溅了一点泥污。刺史府门前自然打扫得干干净净,莫说是泥污,连叶片都没有半片的,但马车的车轮,却并非刺史府的下仆可以控制。要说车轮最脏的,无疑是从山上下来的‐‐呃,宁博容的车架,无他,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雨,城里自然再无痕迹,山道却仍有些泥泞未消,这一路带来,居然车轮上仍然沾了一些。少女旁站着一位衣着华丽富贵的妇人,见少女特地新做来参加这次晚宴的浅色襦裙上显而易见的污渍,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往这刚到的马车看去。要说宁家的马车,还真是低调到可以,平日里宁盛和崔氏极少出门,宁盛没有坐马车的习惯,崔氏本就少与云州城内的妇人们往来,唯有一二好友时常走动,却是她们到翠华山上的多。除了今年去了一趟洛州之外,马车真不太用得上,于是,疏于保养也是显而易见的,但马车原是用的上好木头,所以时间虽久,却也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