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在她身边坐下,笑盈盈地道,&ldo;这汤嘛,红豆入骨,自是刻骨相思。&rdo;&ldo;刻骨相思,好名字。&rdo;老太太称赞,一道道问过,郭芙一道道答来,这一桌菜多是昔日她母亲做过的名目,把洪七公肚里的馋虫勾引地教了郭靖十五招降龙十八掌,洪七公曾言这些个菜比宫里的御膳要出色得多,自是不假的,便是那一晚白米饭,颗颗晶莹,透着醇厚香气,也是与最好的乌骨鸡一道蒸来的。这一餐吃得极为惬意,冯鼎初更是频频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郭芙,他实在没有想到,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郭芙,居然做得这么一桌令人惊艳的好菜!白颜更是一道道细细品来,他本对口腹之欲并不那么看重,这几年来游历江南,他见过吃过的好菜名吃并不算少,却没有一道能与这桌上的菜相比。在酒足饭饱之际,郭芙站起身来,对老太太深深一福,微笑道,&ldo;老太太,芙儿这桌饭菜是为老太太而做,老太太看得起芙儿,但芙儿当真歉疚得很,不日便要离开。&rdo;老太太抓住郭芙的手,&ldo;何以这么着急,在这里住不好么?&rdo;郭芙笑道,&ldo;老太太,我本就要归家的,只是路过余姚,想起尚有外婆的亲人便在此间,这才来探,非是芙儿着急,而是实是有几年未曾归家了,更兼父母有些急事,我亦要赶去。&rdo;老太太还待再说,郭芙拉过她,只带着轻浅的笑,&ldo;老太太心中在想什么,芙儿是明白的,不若入室,芙儿与你细细说来?&rdo;老太太深深看了郭芙一眼,才露出慈爱的笑容道,&ldo;如此也好。&rdo;郭芙在老太太房中呆了一夜,出来之时面色疲惫,天刚擦亮,程英已收好包袱,在房中等她。&ldo;你看这冯府如何?&rdo;郭芙问。程英沉吟片刻道,&ldo;颇为不俗。富丽堂皇,底蕴深厚。&rdo;郭芙带笑,&ldo;不仅如此,你便只看这屋里的东西,字画古董,玉石家具,无一不是上上之品,莫说冯家如今已经离了朝堂,就算是朝廷大员,多也不会把这样的笔洗随意丢在桌上。&rdo;她执起桌上一方深墨色的笔洗,触手温凉,上雕一朵墨莲,极为雅致。&ldo;来之前我便觉得这冯家多半不凡,单单看外婆留下的这个镯子,不说其他,绝对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好东西,一般的大家闺秀,哪里会把这种首饰随手戴在腕上,可外公言,这便是昔日外婆腕上的镯子。倒不似是书香门第,像是巨富之家。&rdo;程英点头,&ldo;我幼时曾见过一般官员家中,必然供不起这般的吃穿用度,更何况冯家早已离了朝堂。&rdo;郭芙叹了口气,&ldo;果不其然,原来,那位老太太却是出身商家,且曾是北方巨富,几十年来,冯家财富在她手上不知翻了多少倍,但可惜的是,冯家上下,居然没有一个成才的。&rdo;她眯着眼看手上的镯子,右手腕上依然戴着那个白如凝脂的镯子,左腕却多了一个鲜红似血的手镯,刚好腕部大小,却不知是如何带得上去的。程英握着她的手看,&ldo;你用了缩骨术?&rdo;&ldo;我哪里会,只是忍着痛罢了。&rdo;郭芙笑道,&ldo;外婆昔日怕也是不知道这镯子不普通。只是她自幼聪慧非常,老太太便动了传她家业的念头,可惜的是,外婆随外公走了,从此一去不回。这对镯子本叫蝶恋花,却是取自苏轼的一首词牌,其中有句,&lso;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rso;,红白之色,正是杏。&rdo;她走到窗边,&ldo;这整个江南,多少商铺的标识有那杏花的刻印,数也数不过来。&rdo;&ldo;你是说‐‐&rdo;郭芙回首笑道,&ldo;是,那轻红商盟的主人,正是冯家的老太太。&rdo;程英愕然。郭芙却垂眸浅笑,她与老太太定下的契约,虽整个商盟都自成系统,管理并不繁琐,老太太是个有智慧的人,唤她去亦问了许多经营上的问题,郭芙前世虽是律师,身在商界的朋友却是不少,若是说不出个一条两条来反倒奇怪了,然后,老太太便和她定下这个契约‐‐一整夜的讨价还价,能与她律师的嘴皮子斗个不相上下,这老太太当真了得,哪里像个将死之人。将&ldo;轻红&rdo;交予她,是老太太不得不如此,有人觊觎这偌大的家产,老太太却不能放任冯家子弟从此陷入困顿,原本老太太想让她嫁进来‐‐没有什么比成为冯家妇更让人安心,她拒绝了,于是一番口水战,才得来了如今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