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观周围,连襄王都忿忿不平的守在那,却单单不见宇文玄朗……
她好像可以在帐子中随意行走,虽是人满为患,却又撞不到任何人,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很是令人欣喜惬意。她又可以随意观察每一个人,他们却似乎看不到她,着实有趣。
她循着那一角冰色挤进去……
却不是宇文玄逸。
她很奇怪,好像所有重要人物都到场了,为什么单单少了他?
帐帘缝隙处透出一丝光亮,明。的边缘仿佛萦着层淡淡的烟。
出去看看的想法只不过略略的转了转,就已经置身帐外。
正在惊异这种神奇,却见一身冰色长袍的宇文玄逸背对着她立在前方。
袍摆翻飞,敞袖飘举,梢及鬓间的散轻轻飘舞,看去竟不似尘世中人,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然而却又是那般沮丧,虽然他站得笔直,身姿秀颀如修竹,却好像失了往日的灵性,失了惯常那颠倒众生的魅惑。虽然她站在他的身后,却能感到他只定定的盯着天地交接之处,目光飘忽,眼底一片空茫。
这样的他莫名的令人心痛,仿佛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何去何从,甚至有万念俱灰之意无限蔓延。
她想要上前安慰他,他却好像觉察到身后有人,猛的转过了身……
夕阳的余晖铺在他的身后,为那冰色镀了层金边,极为惊艳,却令她一时难以看清他的神色。而且也没有给她看清的时间,因为她听到帐中传来一个声音……“煜王”……
只是一瞬间,她已身处帐中,然而奇怪的是,竟直接躺在床上,床边坐着皇上,正一瞬不错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眸色深沉。
她依然无法睁眼,却依然可看见一切,而这一路穿行而来,冲碎了的零零散散的话语拼凑起来的是……行刺禁卫是煜王推举进宫的人……易容……蛭蜱人,善隐于人体,十年寄生,脱壳而出,威力无敌……煜王豢养此毒物,居心……
她心跳剧烈,每跳一下都剧痛无比,好像有一股热流在心口处一拱一拱,随时有可能像火山一般爆。
身子亦不复方才的轻盈,渐渐感受到那来自胸口的痛楚,进而每一分每一毫都跟着痛起来。
眉心已然拧紧,唇间漏出一声极轻微的类似叹息的呻吟。
刹那间,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只隔着薄薄的眼睑,感受烛光昏黄。想要睁开眼睛,却觉沉重。
听觉倒异常敏锐起来,甚至能感到皇上的冷冷扫视亦带着杀气的凛冽之响,那个前来汇报情况的禁卫立刻噤了声。
“锦翎……”
宇文容昼轻唤,声音焦急,透着疲惫的喑哑。
她是怎么了?她记得好像是受伤了,可她怎么会受伤呢?他们所说的刺杀她依稀有印象,可是……
“皇上,刘太医说这刀幸好是偏了半分,否则……”
是吴柳齐。苏锦翎甚至可以想象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细细的眼睛虽是看着地面,然而定是偷偷在瞧皇上的脸色。
“太医院的人都过来了吗?”皇上声色阴沉。
此番围猎只带了一个刘永泰,可是这会皇上竟是要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招来……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会不会……死?
“估计这会正在路上。皇上……”吴柳齐的声音轻柔得颤“您一天一夜没合眼了,龙体要紧啊。刘太医医术高,既是他说没事,锦翎姑娘……”
宇文容昼杀人的目光劈过去。
吴柳齐立刻改口“老奴是说,锦翎姑娘救驾有功,实该重赏。唉,这锦翎姑娘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事一次比一次凶险,幸亏有皇上洪福庇佑。只是她昏迷了这么久……老奴是想,皇上一就是要赏,不如现在就赏点什么,拿喜气冲冲邪气,兴许她一高兴就醒来了呢?”
宇文容昼移目苏锦翎,眉心深痕如壑。
这个女子,他还尚未来得及珍惜现在的拥有,就险些让她成了已逝的失去。
在她惊叫失声的那一刻,电闪火花带来的却是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千军万马,箭矢如蝗。叛逆的利剑斩破寒光劈来,待他觉察那杀气想要转身之际,紫岚已扑到他背上,生生为他挡下致命的一剑……
就在他失神的那一刻,他已然看到刀光逼近,就在他出招反击的那一刻,她却忽然挡在身前……
那一刹,时光倒转;那一刹,心裂如焚。
他的确觉得她极像紫岚,神韵,性情,就包括惯常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他愿意把她当成紫岚,也曾想收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可是儿子们都很喜欢她,然而最为关键的是她在言辞之间,总是自觉不自觉的把他当做父。一般敬爱着。如此,他怎么可以……
他也笑自己,征战沙场面对强敌不曾有丝毫退却的他怎么忽然胆小起来?怎么会忽然这般顾虑重重起来?关键是,她还那么年轻,而他,已经老了……
不过也好,就像现在,只要时时的看到她便好,给她他所能给的关爱,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有时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对他透着尊敬的疏离与将他当做父。那般充满窃喜的小心翼翼,他便告诉自己,她不是紫岚,紫岚……已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