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苏徵看向展昭,“将柳城和柳木两人过来吧,你等下跟随禁军将皇上送回宫。”
他能感应到的杀气只针对他自己,并不知道是否也有杀手用弓箭对准了赵桢的脑袋,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展昭护送一程。若是看着这样的小皇帝长大后的作为一定很有意思,他可不想让他出什么意外。
拍了拍赵桢的脑袋,“臣就不送皇上了,路上小心。若是下次想臣只需命人传旨,臣自会奉命见驾。”
赵桢握着手中的白色方帕用力点点头,转身而去。
杀气,仍在。
苏徵看了眼不远处一个人玩的依然十分换了的赵昀,微微一叹,这些杀手针对的,或许只是他。再抬头时却看到一旁的庞籍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神情在他眼中当得上一个怪字。
他蹙眉:“庞大人还有事?”
庞籍看着他蹙起的眉头微笑:“微臣只是觉得王爷似乎变了许多。”
没错,是变了。原本他还只是猜测,但是在看到眼前的男人和皇帝短暂的相处后,他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男人变了。
曾经的赵元俨或许会对皇帝温柔而笑,或许会比现在灿烂,但是那双眼睛却永远都是清澈幽深似是永恒不变的幽泉,古波不惊。但是现在呢?
擦汗的动作温柔与赵昀无二,怜惜的眼神让他如此熟悉,对,好似在看那个多愁善感的女人,而最后的两个拥抱则更让他起疑。赵桢年少时小有顽劣任性之举,时常会吵嚷着让他抱。男人大多数的时候自然只有无奈的抱着他听从他的意思抱到他开心为止,但据他所知从无一次主动,对赵桢的态度更是“能不见,幸矣”,如今居然会将他主动揽入怀中?
苏徵舒散了眉宇,光洁的额头下两道狂傲飞扬的剑眉微微上挑,似乎觉得庞籍的话有些值得玩味,可心中却在琢磨着杀手的意图。
此时庞籍与他距离一尺有余,他身边更无一个高手,可那杀气除了锁定他之外并无一丝想要取他性命之意,这是为何?难道此时杀他并非好时机不成?
庞籍见苏徵没有回答心中有些不悦,双眸深深凝视着苏徵那张俊美儒雅的有些过分的脸庞,又道:“王爷难道你自己不觉得么?”
苏徵顿觉烦闷,冷冷回眸,“你很烦。”
若非他乃是刘太后所派,若非他对赵元俨一片深情,他真想命人直接将他赶出去。劝而不听,聪明睿智却从不会去抓重点,这样一个人情场失意或许也并非没有原因。
见庞籍语噎,苏徵看着远处正在对付两只缠在一起的纸鸢的儿子,又道:“我变也好不变也罢,我要对你说的就是你今后离我远些,对你有益无害。你庞籍乃是宰相之才若能一心为民,自有名垂青史那一日,何必拘泥于感情?”
“你我之间的事已过十余载,你觉得,你对我还会是喜欢吗?不是所有酒陈放十年都会变成美酒。”
“你好自为之。”
说完苏徵迈步走向见到纸鸢落地而撅起嘴巴的儿子。既然那杀手没有丝毫动手之一,且此时虽非盛夏可午时之时的日头仍会晒的人心焦,若是还在那儿杵着,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在么?这可不符合他苏徵的原则。
“爹爹,爹爹……落了……”赵昀瘪瘪嘴巴,水润过头的小眼开始弥漫雾气,似乎随时都有哭出来的可能。
苏徵无奈一叹直接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赵昀,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可是男人。两个小小的纸鸢至于让你如此么?”
赵昀只觉脑袋一痛,鼻子一酸眼泪刚想彪出来,可一看苏徵的眼神不善立即又克制住,无比委屈道:“可是有一只是昀儿亲自画的啊,昀儿刚刚还想和你一起放的……”
那么那只丑的让人根本就看不出是只燕子的纸鸢还真是他这傻儿子亲自画的。苏徵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赵昀的小脑袋,“可是它们只是掉下来了,重新系上丝线就可以让它们重新飞起来。不过此时已经到午时了,难道你的肚子不饿么?等下午爹爹帮你画一个好不好?”
五岁稚子就这样被收买了,笑嘻嘻的钻进他爹的怀里,腻声撒娇:“要一只很大很大很大的!”
苏徵拍了拍他的头:“少撒娇,不然不帮你画。”
这时柳城和柳木两人联袂而来,见苏徵和赵昀行礼道:“王爷、世子。”
苏徵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杵在太阳下面的庞籍,一边起身牵着赵昀的手向前走一边道:“柳先生,赵昀的纸鸢乃是你所教?”
柳木听到此话只觉不妙,又见走在前方的苏徵脚步不快不慢,闲庭信步般悠然自得,只觉这位王爷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仍要聪明敏锐,回道:“正是柳木所教。”
苏徵没有再言语,转过走廊时无意间看向花园,只见午时的日头下庞籍一动不动,好似双脚扎根了一般。同时也感觉到那杀气似乎如影随形一直直指他的后背。
苏徵无奈一叹,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死而复生或许绝非幸事——对于生平最厌烦麻烦的他来说,如今两大烦事缠身只会让他有一种想要扭转乾坤重掌一切的冲动。
可现在,他身在宋朝……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苏徵只想将赵元俨抓来抽打一百遍啊一百遍!
王爷,切勿玩弄人心啊
用过午膳之后苏徵一边听柳城汇报现在江湖中的大小事一边提笔练字,待柳城说完之后他才放下笔来用湿帕擦拭了双手,问道:“你觉得柳木此人如何?”
柳城没有丝毫迟疑的回到:“聪明,狡猾。”
苏徵微笑,因为聪明所以狡猾么?摇头轻笑出声,“柳城,因为他是聪明人所以有时候也格外能让人放心,如今那些南唐欲孽依旧没有下落?”
柳城摇头,他这江湖出身的人一向只关心江湖中的大小事,对这些人之前并无了解,是以他如今除了尽最大的努力来调查这些余孽的下落之外,并无其他办法。
苏徵点了点头,又回想起那道杀气在他走近房门之后才消失,而在这之前那人明明有很多机会来取他他性命,只是他为何没有动手?难道他们意不在他?
“那五只耗子呢?可有离开东京城?”
柳城这次回答的十分干脆:“这五人如今正躲在大相国寺中,王爷您可要将他们一举拿下?”
苏徵坐回太师椅上将右手托腮,思忖了一下然后道:“既然南唐余孽如今仍无下落,那就先将五鼠带回来吧。等展昭将皇上护送回宫后你便于他一同前去,对了,别忘记告诉那只包子一声。”
柳城抬头看了苏徵一眼,见他慵懒之中透着一丝疲态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您……没事吧?”
苏徵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不由莞尔一笑,挪揄道:“柳城,难道你很想让我有事么?”不待柳城回答,他就让那闭上眼睛,惆怅一叹:“我以为你们早习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