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还是想起了一个词,叫病美人。
如今眼前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病美人,好似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一样。
“我说了无事就是无事,去帮我拿本书来,然后你们两个人就在一旁休息吧。若是昀儿吵闹,就让他吃过饭来见我。”苏徵见柳城不语,也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索性直接安排他做事。
“可是我见您的脸色——”柳城有些迟疑,之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这人也是口中说着“没事儿”,可等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热,吓坏了不少人。可想要劝吧,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生郁闷。
苏徵索性闭上眼睛,他心情翻着呢,又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看太医?他来开封府的事情虽然刘太后一定早已得知了消息,可若是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就不舒服,这不是给了她一个最好的借口?
太医一定回让他回王府调养,若是不回,他这“贤王”的名头一定有损,你若是好好的在开封府住上几天也就罢了,可你病了、而且还是一个王爷有自己的王府,却非要住在一个开封府的小小后院里,这不是别有居心是什么?
所以这个太医若是喊了,就坏了他一整盘棋。
刚一闭上眼睛,就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昨夜也是这个样子,然后他梦到了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是冷清的人,从十几岁开始到他死前,身边的人男的也要女人也罢,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可他却没有记住一个,更没有一个人在过去的这些天里曾入得他的梦境。
可昨晚他第一次梦到一个人,却是他。
他不是他的挚友,因为能和他这种人称为挚友的人都是一群“贱人”人品各有瑕疵。但那人不同,同一个圈子的出身,同样被人冠以太子爷之名,但是他却活的能让所有人高看他一眼,甚至高看他的“清高”。
他和他走的不近,因为他的美貌,也因为他对他心底的那丝喜欢。恩,就是喜欢。
那个圈子里,一群太子,向来谁也不服谁,但他苏徵可以让绝大多数对他服服帖帖,可以一言定人生死,看似豪气纵横睥睨天下,却有时候在他那双清冷的眼睛面前,卑微的不敢透漏出丝毫对他的喜欢。
谁会信?
他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笑容。
他们两个人,在一定程度上算的上是敌人。虽然同处一个圈子,可身后代表的利益却不同。他家中亲人多在军中,而他却出生世家,政界名门。有时候他很好奇,这样的家族又怎么会出现一个他这样的奇葩呢?这个问题他一直都不曾相通过,就如同他不知道为什么莲花会出自淤泥之中。
不过他苏徵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心里有点难受,他突然很想抽烟,前世烦躁或者有时候一个人想他的时候,他就喜欢抽烟。不是雪茄,也不像家中的父亲兄弟爱抽的军中特供,他只爱清淡到无味的公爵兰。这是一种花的名字命名的烟,他抽不是喜欢他的清淡却只是因为这是他唯一抽的烟。后来他常常疑惑,自己这样强的自制力为什么就戒不掉这样清淡的烟呢,现在想来,或许他只是不想戒罢了。烟点起,蓝烟渺渺,熟悉的味道能让他有一种他就在身边的感觉。
本不想去看庞籍,但他还是去了。他觉得赵元俨很幸福,有这样一个默默喜欢他的人。当年默默喜欢苏徵的人或许也不少,但是苏徵当年却只会默默喜欢一个人。
有时候他觉得喜欢这东西很奇怪,就如同庞籍对赵元俨一样,但是庞籍却也有让他羡慕的地方。虽然他总觉得庞籍当年的表白才使得他和赵元俨两个人多年友谊一刀两断,但是可以光明正大喜欢一个人并让他知道,这需要多少勇气?他不知道庞籍后不后悔,但是他苏徵死前的那一刻,却是后悔的。
他苏徵的处世原则有几条,和他交往莫逆的那几个贱人都知道,其中第一项就是小命大于一切。若他当时真按照这条原则作了,他当时本可不死,但在他的车队被伏击的那一霎,他还是选择带人去救他。现在想想,那群贱人在他死后一定会对这他的尸体骂他是猪吧?
死亡前的最后记忆,依旧是他的眼睛,以及他身上带着血腥味道的淡淡公爵兰的味道。
眼睛依旧清冽似水,只是多了些许雾气,些许在他眼中从未见到过的悲伤。或许他大腿上中的那一枪太痛了吧?他想着。
想微笑,但当时已经提不起力气,用力的呼吸也只是希望在闭上眼睛前能多闻闻他的味道,在他的体温下降前,感受到他身体的温暖。
他对自己说,值得了。苏徵死于自己的多情,也比死在自己的对手,或者病床上要好的多。
“主子,您没事吧?”柳城看着床上男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担心极了,也顾不得有展昭在旁就喊出了主子这个称呼。
苏徵依旧摇头,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我说了无事,只是心中烦躁罢了。”
沉溺于往事不是他的原则,他想努力睁开眼睛却舍不得。他重生后这些天,还是第一次舍得去想死前的片刻记忆,那个怀抱温馨的让他觉得若是再来一次,他也会这样做,死在他的怀里。
呸!
呸呸!
错了错了,若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先发制人将他那群仇家杀个片甲不留才对。远观美人才是他的风格,牡丹花下死什么的,才不适合他呢。而且他好的也不是妖娆的牡丹啊。
“可您看上去,有事。”柳城决定力争到底。
苏徵的眼睛颤了颤,刚想怒斥就听到展昭道:“柳先生,既然王爷说无事就一定无事,我们就在他的身边,若是王爷身体有什么不好,我们再请大夫也来得及。开封府衙左侧就有一家医馆,里面的坐堂大夫姓红,人称红医妙手,您可曾听闻?”
苏徵心安理得的继续躺着不语,对展昭又更高看了一眼,年纪虽小却已显神通。
待他再度昏昏沉沉想要沉湎于睡眠的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展昭对让那开封府衙中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了若指掌,但是这次却有点不同,他皱了下眉头,看了眼没有出声的苏徵,又看了眼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柳城,只得道:“可是公孙公子?”
公孙策在外朗声道:“展昭,是我。请转告王爷,庞籍庞大人求见!”
庞籍?柳城的眉头一下变成了川字,瞅了瞅床上装作没听到的男人,又只能看向展昭。展昭此时正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所想。
两个人无奈之余又只得勉励对方,没事儿,你不是一个人!
王爷,您可真会把事儿往我们身上推啊。
王爷,您请息怒
庞籍对苏徵来说就意味着麻烦,于是苏徵苏爷脑子里转悠了两圈就决定听而不闻,不是还有两个人在么,让他们拿主意去吧。
展昭犹豫了下,还是开了门。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家总在外面站着,八王爷是没吩咐什么不错,但是这样直接将人家拒之门外……展昭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