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投石抛落,黑暗之中,投石车刺耳的砸地声,震得人心头麻。
便在第四哨的不远,一颗巨大投石砸落,带出一大片迸溅的碎尸,以及痛喊的哭声。
“陈景,盾,拿盾!”丁沛跑了过来,费尽心思,才将两面木盾,丢到了邢小九手里。顾不得说上两句,便又往旁边急跑,配合攻城的裨将,指挥着第四哨的夫壮。
“逍哥儿,保护东家!”邢小九大喊了声,和林逍两人,各抓起一面木盾,死死护在陈景左右。
“什头,我……我想回家。”此时,在陈景的附近,如铁头这些人,看见飞矢与投石,都吓得双腿软,声音近乎哀求。
陈景不知如何安慰。此时,他何尝不是做了肉军。但这场人生里,即便是一个过河小卒,他亦不愿放弃。
从平安镇开始,被把子堂的人算计,到了塘村,又遭驼儿山老匪团的惦记,去卢州,亦有什么“天下绿林共杀之”的大祸。
哪怕护送大先生,都是一路凶险,连兄长夏崇,也死在了许五樽手里。
但并非是说,他愿意束手就擒,引颈就戮。他是个小卒没错,但却要一步一步的,登上王朝的巅峰。
“抽刀。”陈景声音沉稳,“吊着卵的,便随我陈景,杀出一条血路。若无卵,便请抱着头,跪地向监军乞活。”
铁头这些人,怔了怔后,看见陈景的神色,也咬了咬牙,纷纷抽出了长刀。
陈景目光前眺。
前排的夫壮营,已经接近了城关。越接近,死伤者便会越多。居高临下的吞狼关,抛落的箭矢,密集得如同撒开的网。
前方一排排的黑影,不断倒下。有中箭没死的夫壮,在夜色中颤声呼救,但很快,随着下一波的飞矢,呼救声再也听不见。
城关上方,远射的火矢并没有将息,在黑暗中,如同流星雨一般,拖出长长的尾烟,将四周围的世界,烧得一片亮堂。
“拉满弦——”
攻城的营军步弓,在近了射程,纷纷搭弓捻箭,同样将阵阵地飞矢,抛到城头之上。偶尔间,城头上方的叛军,不时有人中箭,痛叫着摔落到城壑之下。
“跟紧阵型,无盾者,立即拾盾!”
前仆后继,夫壮营的前排阵列,几乎死光,又有数百人跟着顶上,纷纷拾起了地上沾血的木盾,战战兢兢地举高,试图挡住飞矢。
“掩护冲车!”
吞狼关前,推着车轱辘的冲车,开始步步紧逼城关。在冲车附近,调派到的第三哨夫壮营,趁着厮杀胶着,急忙掩护着冲车,朝城关的两扇大门,迅推去。
却不曾想,只刚近了一些——
轰隆!
一声仿佛惊天动地的巨响,一条巨大的铁齿滚檑,吊着铁索,往护送冲车的第三哨夫壮营碾去。
瞬间,一声齐齐乍起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吞狼关的战场。
离着不远的陈景这一哨人,皆是脸色白。那被铁索重新吊起的滚檑,“锵锵锵”收回之时,那铁齿之上,分明还黏着碎肉和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