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青的眼睛里,流露出阵阵不舍,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再说,笑了声后,重新打起缰绳,背着箱笼与长刀,策马而去。
“东家,人走了。若按我说,东家早该留着他在马场。”
陈景收回目光,眼神有些踌躇。他早就明白,他和太史青,并不是同路人。以太史青的抱负,不会愿意留在马场。而他,也同样不愿意,跟着太史青一起去走仕途。
不管是不是大先生的事情,太史青,终究只是一段路的同行。
“东家,到岔路口了。”
“小九,我看得见。”
“那往左往右?”
“走那条平平安安的。”
……
“爹啊爹!我以为你死在外头了,昨日还问了小胡娃,问了三遍棺材的价钱。我邢秋哪怕饿死穷死,也要给爹攒棺材本!”
“你个哭丧娃子!”邢小九气得扬手,扬得很高,又终归舍不得打,只得跳下了马,将好大儿抱在了怀里。
陈景也停下了马,停在马场之外,一下子,马场里的人闻讯,都红着眼睛跑了过来。
“小胡娃,让叔叔检查小雀雀。”
“东家是个坏种。”
小胡娃看着受伤的老爹,立即哭咧起来。但很快,胡东从褡裢里摸出两根糖葫芦,这小东西又兜着屁股,一下子欢呼跑开了。
“胡东,身上的伤感觉如何?”
“东家,养个几日就没事了。”
陈景点点头,这一轮跑货,不仅是胡东,一行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连着他自个,也被一个小匪殴了一棍肩膀,现在还痛着。
他很庆幸,并没有选择和老匪团硬碰硬,而是玩命地绕来绕去,等到了营军赶来。
“我的小东家,你可算回来了。”同样闻讯赶到的,还有身材臃肿的马胖子,一边跑,还一边挤了两滴泪。
“老马,你把脸伸过来,不抽两巴掌,我心里不舒坦。”陈景骂骂咧咧。这一次帮着讨账,简直是九死一生。
马胖子抬头看了看,看着受伤的胡东,还有陈景几人身上的伤口,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小东家,抵、抵一百两!”
“成交。”陈景笑了笑。这一趟,他带回来的银两,加起来有三千多的数目。还了一千四给马胖子,实际上还是大赚了。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
“陈景。”
这时,听见一句熟悉的声音,陈景回了头。
在他的面前,小媳妇宋钰正红着眼,身子在颤,脸庞却洋溢着欢喜至极的笑容。
“抱抱。”
“抱……抱。”
草地之上,长风之间,像极了小别胜新婚的恋人,两人拥在了一起。
他杀匪时面不改色,他通官时不卑不亢,唯有在宋钰面前,他才能如此放松。他想起那双展开的羽翼,曾遮风挡雨。便如当年,一个柔弱苦命的女子,为了寻夫,敢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柴棒,走入漆黑和犬吠的老巷,不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