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刑九,在城南的长街上,来回逛了两个时辰,最终才选定了一个转角的小铺。
刚好旁边就是春楼。
几个胭脂涂烂脸的花娘,正摇着绣花手帕,目光含春地看着他。
“陈家小郎君,今天有银子没?外头日晒风大,上楼快活啊。”
“姐姐们行行好,我只有八个铜板,过一夜成不成?”陈景平静抬头。
花娘们白了一眼,拉起了垂下的长衫,迅将头扭开。
“说正事。”陈景收回目光。
眼前的小铺,无疑是合适的。有春楼在侧,来往的恩客,偶尔也能蹭个生意。
“东家,有官差抓人。”
循着刑小九的声音,陈景惊愕转头,现长街的对面,夏崇正带着五六个官差,在酒楼之下,将一个华袍青年扑倒,扣上了枷锁。
“我大冉朝三百年的国祚,若不维新变革,长此以往,社稷必乱!”
“淮州士子李新,愿为先行,谏苍天,警醒世人!”
青年喊完,仰着头,看了两眼苍天后,忽然五官溢血,整个人仰摔倒地。
“东家……他咬毒了。”
陈景沉默。
街对面的夏崇,在阳光下站着,看着地上的尸体。直至几个同僚扯了扯,夏崇才回了神。
循着长街,夏崇沉默按着刀,在看见陈景的时候,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陈兄弟。”
“夏捕头好。”
“你刚才也见着了,要守规矩,不要沾上坏事。”夏崇似有满腹的话,找不到人来诉说。他的那些同僚,并不像他,还在和往常一样,继续有说有笑的巡街。
“夏捕头放心,我攒了好久的银子,想拿个小铺做生意罢了。”
“陈兄弟……你说那人,为何要这样呢,糊里糊涂地上了缉拿令。我认得他,前年迁到平安镇,是个读书的好儿郎,书院里的夫子,都说他迟早会金榜题名。”
“大抵是,心里有一种信仰。”
“什么样的信仰。”
陈景摇头,“那我就不知了。”
夏崇叹息一声,“官坊那边,这几天出了十七张的缉拿令,抓拿支持维新变革的乱党。”
只听到这一句,陈景便明白。新登基的皇帝,现在是玩不过旧党门阀了。
“平安镇的人都知道,我夏崇喜欢守规矩的人。但今日,我好像也有些——”
夏崇停了声音,并没有说下去。
“夏捕头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陈景迅开口,“小九,你听清了么。”
刑小九懵逼地摇头。
夏崇沉默了会,拍了拍陈景的肩膀,随后干净利落地转身,往前方的几个同僚追去。
仵作还没有赶来,街对面的尸体,在围观的嘲弄中,明显是死不瞑目。有一个路过的富户纨绔,恼怒地踩了几脚尸体,又匆匆带着狗腿家丁,急急往前跑开。
只一下子,满街的风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