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繁心想这情形自己也不好过去插手,邵乐不喜欢人家管他的事情,所以他最好当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他不发一语地往窗外看去假装欣赏风景,只是仍有些在意邵乐的情况,三不五时就偷偷往回瞄一眼,耳朵也始终听著邵乐与那个少年的对话。&ldo;唉呦喂,你不要这样啦!&rdo;夏泽方连忙跑向前去扶起邵乐。&ldo;要不是我撞上你们的车,你的父亲母亲也不会因此惨死。那次的意外我一直记著没有忘记,我明白就算再多的钱也不能补偿你在亲情上的损失。我知道你爷爷前些日子也意外去世,虽然现在的我能力还不足以负担,但是无论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来找我,我绝对会尽力达到。&rdo;邵乐说。邵乐的自责,这七年来从来没有一日减轻过。他原本害怕这次突兀前来,少年又会像当年一样对他吼骂喊叫,然而,时间似乎带走了对方对这一切的恨,只是,时间带走了对方的,却没带走他心里的。夏泽方听到邵乐的话以后,想了想,跟著露出心疼的笑容。&ldo;全部都是意外,不可以怪人的。&rdo;夏泽方拍了拍邵乐低垂下来的头。&ldo;我们家望来跟小桃注定了那一天开车出去,就不会回来,我也不会怪谁啦;而且报纸上面都有说,你是要闪前面的车子才会冲到对面去撞到他们的,一切都是命啦!&rdo;夏望来和章小桃,是那对夫妻的名字。邵乐没有忘记过。&ldo;而且、&rdo;夏泽方又笑著说:&ldo;而且,你还给了我们一大笔钱。我一直想要把那些钱还给你说,真的是太多了,我用不完啦!&rdo;&ldo;那些是我唯一能做的。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让你父母回来。&rdo;邵乐说。夏泽方在邵乐轮椅旁边蹲下,抬起头看著这个内疚不已的男人。&ldo;其实,人也不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rdo;夏泽方笑著说:&ldo;我们家望来跟小桃现在都过得很好,你放心啦,他们也不是会记仇的人。他们两个心地都很好,如果看到有人这么难过,那他们一定会更难过的。&rdo;夏泽方摇了摇邵乐的肩膀。&ldo;知不知道?&rdo;他宛如长辈在开导想不开的晚辈一般,话语温柔而谆谆善诱。邵乐直至这时,才慢慢地抬起头。他朝著夏泽方点头,并将一直鞠躬弯下的腰,挺直回来。他觉得这少年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充满怨恨,怒骂自己夺去了他父母亲的生命。然而少年现在已经忘记了所有仇恨悲伤,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一样,心情开朗笑容群和。原来,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陷在痛苦自责当中吗?当所有人都挣脱了那场车祸的恐怖回忆,他却迟迟不肯从那里面走出来,非得逼著自己日夜折磨自己,以为这样就叫作赎罪。&ldo;好了,我们不能出来太久。刚刚你来之前我跟小渊吵架吵得太厉害,两个都被罚了,现在要赶快回去,不然没做完菜头老师又要骂了。&rdo;夏泽方左顾右看,最后在未繁旁边找到他同学。叶海渊双手环胸坐在离未繁有三张空椅子距离的塑胶椅上,他一见到夏泽方朝他招手,才满脸大便地站起来,往他的方向走去。&ldo;说完了?&rdo;&ldo;完了啦、完了啦!&rdo;夏泽方说。然而就在临行前,夏泽方看了看邵乐的脚,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句:&ldo;也是在那个时候撞到的齁?&rdo;&ldo;嗯!&rdo;邵乐点了点头。&ldo;还能走吗?&rdo;他问。邵乐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回答:&ldo;需要靠复健才能走。&rdo;&ldo;那就要乖乖去复健嘿,年轻人不要怕辛苦喔!我们家隔壁巷子那个阿雀也是五十肩,后来听医生的话天天去复健,现在就有好很多了。&rdo;夏泽方轻轻拍了拍邵乐的头,随后笑著说:&ldo;可以走的、可以走的,我给你力量,你很快就可以走起来的这样子。&rdo;这个少年的动作令一旁的未繁笑了出来,坐在轮椅上身高矮人一截的邵乐,被当成了小朋友般看待。而未繁也是初次遇见对邵乐的凶恶脸孔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人,他觉得这全身充满不可思议气息的少年,讲话既是古怪,却又有那么点令人感动。毕竟面对的是间接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但是少年却像看破生死般,原谅邵乐的无心,并不怪罪他。&ldo;走了啦,你要讲到什么时候!&rdo;夏泽方身旁的同学十分不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