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欺负人!
裴承秀不满地嘟起嘴,眼眶开始泛红,一种从未承受过的悲伤袭向她,她隐忍了许多天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万分委屈地开口。
“敬德,我不想去益州了。”
“我哪儿也不想去,你带我回长安好不好?”
“你不知道,李淳风有多么的可恶!他总是欺负我,说我落地凤凰不如鸡,还说我不像一个女人……我讨厌他,不想看见他。”
尉迟敬德听到这些话时,很惊讶,亦难以置信。他抬眸看向马车,看到了伫立在马车旁的李淳风,亦看到了李淳风听到这些抱怨之词时浓眉一蹙,薄唇抿着,既不否认,也不辩解。
本打算为李淳风说些场面话,此情此景,尉迟敬德不禁沉默了。
不是不了解李淳风的人品,只不过,李淳风从来不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怎会无缘无故欺负裴承秀?
聆听到怀里的人仍在嘟哝抱怨,尉迟敬德不假思索沉沉地开口道:“秀秀,我也很想带你回长安。”
话音未落,裴承秀停止埋怨,抬起脸,喜出望外道:“真的?”
“然而,如果不去益州,如果不去见袁天罡,你身上的残毒就无法消除。”尉迟敬德非常委婉地转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秀秀,我们还要成亲,我们也还要生儿育女,我无法不管不顾地就这样带你回长安。你不必惧怕李淳风,他不善言辞,时常词不达意,众人皆知。”
被尉迟敬德不著痕迹地拒绝,裴承秀的注意力立即从“李淳风欺负她”转移到了“生儿育女”这一桩人生大事。
从来没有深入地肖想过,终有一日,要和尉迟敬德圆房,还要为尉迟敬德生孩子!
裴承秀很震惊,脸色涨得通红。
这一刻,李淳风薄唇一勾,不再沉默,淡淡地开口道:“我时常词不达意,众人皆知。反倒是敬德兄,外表看起来粗犷,实则心思细腻,言辞流利。”
尉迟敬德转过脸庞,看向李淳风。
李淳风脸色不变,迎着尉迟敬德的目光,道:“我有一个主意。敬德,你陪裴承秀去益州。至于我,功成身退,折返长安。”
说完这后一个字,李淳风放下车帷。
马车,调头驶走,干脆利落。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城中一家酒馆门前停了下来。
李淳风独自步入酒馆。
陌生的城,陌生的酒,几盏浊酒入喉,唇齿留香,积压在心头的不痛快也渐渐地消下去不少。
离开晋阳之后,他执着于入蜀,也不曾在意今夕是何年,如今身旁没有了裴承秀,孤影独坐,方知今日是六月十五,恰是他与裴承秀在醉仙居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依然记得,她一双眸子亮晶晶水盈盈,在众酒客面前侃侃而谈,把他吹捧得神乎其神。
流年似水,白驹过隙。眨眼,整整两年逝去。
他依然孤身临窗,月下自饮。至于她,从不孤单,身旁总有男人陪伴。
……生儿育女?
李淳风盯着正前方空落落的酒桌,忽然的,想起了裴承秀,亦想起了她曾经质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李淳风,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不喜欢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