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在这一刹骤起,吹得烛火摇曳。李淳风偏过脸庞,凤目掠向窗外。
幽幽寂夜,天地之间弥漫着浓重雾霭。视野里茫茫一片,之前隐约能见的灯火,如今也不复存在。仅有一座建在高山云雾之间的寺庙,钟鼓声声,梵音阵阵,依稀可以辨闻。
【七月初七,不见不散。】
想起裴承秀的邀约,李淳风远眺的目光有了一丝涟漪波动。
尔今接近子时,不一会儿即是七月初八。以裴承秀争强好胜的个性,她难道打算抱诚守真、依约守候在大佛寺?
……
莫名的,李淳风陷入了沉思。
夜色深沉,孤影寒山。
李淳风行走在黯淡无光的崎岖山路,每一步,都走得很犹豫。
一路走来,他一路心意摇动,直到终于踏上山半腰的青石板路,凉风拂面,清清楚楚瞥见大佛寺禅林东门紧闭,李淳风的心头才真正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失望。
果不其然。
裴承秀这个女子,并未守约。
……
李淳风停在原地,神情不变凝望着大佛寺,片晌,转身离开。
就在他走下青石板路的那一刻,沉实的脚步似乎惊吓到藏匿在狭径两旁的野禽,一团浓浓的黑影猝的从矮木丛中溜窜出,带起了一片哗哗的声响,再然后,那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脚边掠过,隐入树林的另一端。
“来了啊……李淳风?”遽然,声线沙哑的喃喃低语在寂静的山间响起,好似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因而非常软绵无力。
李淳风脚步一收。
他不可思议的回眸,目光,寻声望去——一道纤细的身影扶着禅门,慢慢地站了起来,接着,双手拍去衣袍的尘土。
李淳风愕然。
此时此刻,浓雾始终笼罩在山间,山间暗影重重,裴承秀没有看到他,在经历了漫长的默无声息的等待之后,裴承秀发出一声哀怨的长吁,小脑袋耷拉着,无比沮丧的嘀咕了一句——“讨厌,气死人啦,不是李淳风,又是山鸡。”
李淳风哑然失笑。
“谁?!”裴承秀发出一声惊呼,好像很震惊,又好像很惊喜,“有人?”
李淳风心底浮起一丝为难,下意识想回答裴承秀,却也在同一刻往后退了一大步,沉默着,藏在一棵大树之后。
☆、男女大防
不闻任何回答,裴承秀再一次失望。
她很难过,心不在焉地活动几下僵麻的胳膊,郁闷地搓了搓冰凉的双手。
“真是悲惨啊,”呢喃低语在寂静的山林响起,“我裴承秀一贯目中无人,今日却连续两次受辱于人。”
“第一次受辱,其实是无妄之灾。第二次受辱,实属我自作自受……也是啊,李淳风孤介,我莽撞,他与我迥然不同,岂会赴约?我呢,被猪油蒙了心,自己挖坑自己跳。”
低诉,声声入耳,似是抱怨,又不全都是抱怨。
李淳风一时间亦犹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