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定之时,终于瞥见李淳风的大手从裴承秀的额头移开,尚未来得及舒展眉头,接下去的一句言语,更是让吕珠怒不可遏,拊膺切齿。
“太医大可放心,裴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
亲耳听闻李淳风如此庇护裴承秀,呂珠难以置信,脑子一片空白,呆楞在原地。待她回过神,医官彼时已挽起袖子,欲为裴承秀拔刀。
苍老的手握住刀柄的一霎时,医官面庞划过一丝犹豫。
忽然,医官回首瞥向李淳风,似举棋不定,支吾道:“李大人……不如,还是你来拔刀罢。”
这一句本是推诿塞责之言论,却令呂珠在这一刻猛然爆发出对前世孙秀的忿恨以及对今生裴承秀极深的怨念!
没有任何多想,呂珠火冒三丈,猛力踹开房门,往前迈出一步,双颊浮上愤怒的红晕,哽噎颤抖的声线突兀地逼向医官。
“荒谬!你是医官,为何要假手于人?!裴承秀她命如飞火流萤,岂能活过今日?!”
医官惊惶。
李淳风亦略感意外,循声瞥屋门外。
竟是一位绿衫女子。
与以素颜显示于人前的裴承秀不同,眼前的女子淡妆韶颜,羽睫微颤,含泪的眸光紧紧锁着他,凄婉不甘亦疾言厉色的神情让他下意识的想起了两个字。
悲歌。
慷慨悲歌,当属前朝魏晋遗风。
李淳风为自己的念头愣了一拍,不待医官回话,缓缓站起身,目光直视向来者。“你……是裴承秀的表妹?”语调淡淡的疑问,只因与对方在酒馆偶然一遇,且被对方扼住手腕连声质疑。
呂珠这会儿正急火攻心,悲愤填膺,答非所问道:“我且问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救裴承秀?!出去!速速出去!”
李淳风并不能懂得呂珠的弦外之音,反而误以为呂珠对他心存防备。
四目相望,李淳风沉吟,半晌,语调是一贯的平淡却不怒自威,“这位姑娘,尔今情况危急,你且退下罢。”
有那么一刹那,气急败坏的呂珠几欲催动灵力,将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全都撵走。就在她恶向胆边生并且打算身体力行的紧要关头,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虽然谈不上至关重要、却也不可完全忽略之事。
她想起来,上一世的绿珠,之所以拒孙秀于千里之外,皆因孙秀为人强势;之所以倾心于石崇,皆因石崇幽默风趣,谦谦尔雅。
反观此时此刻的她,趾高气扬,飞扬跋扈,恰似目中无人的孙秀。
……
忽然之间,呂珠抬眸仔细的瞥了一眼李淳风,看见他英俊五官笼罩着一丝不快,她愣住,须臾改变了主意。
两行热泪,从呂珠无尽悲伤的眼眸中淌落,再然后,她微启红唇,悲悲切切亦哀怨柔婉的低喃从皓齿之间缓缓溢出。
“这位公子,只要您能救活我家小姐,一切皆好说。”
☆、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