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声音尖利，侯春玲听着觉得有几分好笑，这妇人必定是见自家孩子考了个好成绩，有些洋洋得意，今天在街上碰到班主任老师就多说了几句，然后得知自家孩子不仅只考了72分，还把她给骗了，又羞又恼，这便回家打孩子来了。&ldo;72分就72分，她考72分你要是不打她，她能自己改分数吗？&rdo;孩子的奶奶的声音也不小。&ldo;考72分还不该打！她现在考72分，将来能干什么！还要像她老子一样给人家打工啊！累死累活一个月才那点钱！&rdo;妇人不依不饶，从老人怀里扯出孩子又要打。&ldo;我儿子给人打工怎么了！他给人打工也把你们娘儿几个养活了！祝秀兰我告诉你，你要是瞧着我儿子没出息、不想跟他过了趁早说！&rdo;孩子的奶奶这时候也来了火气。&ldo;我什么时候嫌他没出息了，我这不是教孩子吗，不好好读书，将来哪有好日子过……&rdo;那个被唤作祝秀兰的妇人这时候也不打孩子了，往自家门口一坐，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ldo;她小小年纪就敢骗人了，现在不管，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学坏啊，我一个当妈的，打她几下还不行了……&rdo;侯春玲没着急走，扶着篾撘站在一旁看着，院子里看热闹的人这时候已经围了一大圈。&ldo;奶奶，姐姐她跟我抢橘子吃。&rdo;见那妇人坐在地上哭，原本一直远远躲开的一个小男孩跑到他奶奶面前告状。&ldo;是你姐姐做得不对，一会儿奶奶说她。&rdo;老妇人拍了拍她孙子，说道。&ldo;成绩不好就给她补补课嘛。&rdo;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出声说话了。&ldo;拿什么给她补？我自己也没认识几个字，她爸又常年不在家，请家教不少钱呢，就我们家这样的，补得起啊？&rdo;那妇人说道。&ldo;要不让就让她跟自友学一学嘛，自友的成绩好，让水英跟他学，肯定进步。&rdo;又有人说道。&ldo;他要考大学的，哪里有时间。&rdo;那妇人摇头。&ldo;要不就让她去我那儿吧。&rdo;侯春玲笑着说道。&ldo;是春玲啊，我看让她去春玲那儿就挺好，春玲现在不是每天都坐在楼上绣花嘛，秀兰啊，你就让水英去她那儿吧，春玲还是大学生呢，教个小学二年级肯定容易。&rdo;因为侯春玲在家里弄了个电视房，现在山下村不少老人都知道她。&ldo;我以前还给人当过家教呢。&rdo;侯春玲也不谦虚。&ldo;那就给你添麻烦了，学校老师也说了，这死丫头脑子不笨，就是有时候不开窍。&rdo;那祝秀兰对自家孩子虽厉害，对侯春玲倒还算客气。&ldo;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是整天都在楼上坐着呢，让她搬个板凳坐边上，也不耽误什么事。&rdo;侯春玲知道等这些人都散去了，这个叫水英的丫头还得挨她老娘的收拾，于是又说道：&ldo;今天星期天，要不然让她今天就跟我一块儿过去吧，平时她要上课，也没什么时间。&rdo;&ldo;水英啊，快把书包拿上，跟你春玲阿姨一起走，奶奶也跟你们一块儿。&rdo;朱水英的奶奶说道。&ldo;我也进去看看，听说你那边起了新房子，我还没去看过呢。&rdo;祝秀兰也说。到了侯春玲家，侯春玲领他们上了二楼，又找了一张板凳和一张小桌出来，让朱水英坐那儿做作业。朱水英的奶奶在楼上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小孙子下楼看电视去了，祝秀兰则对侯春玲绣绷上的帕子很感兴趣。侯春玲让朱水英先自己做作业，等一会儿碰到不会的，她再给她讲。这孩子至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侯春玲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让她安心，祝秀兰对绣花产生了兴趣，她的心情好了，今天晚上应该就不会找这孩子算后账。哎呀真丑朱水英这孩子理解能力不错，记忆里也不差，就是不上心，侯春玲觉得她有点厌学情绪。这也很正常，不管换了哪个小孩，为了读书考试那点事三天两头被打骂的话，肯定都得厌学。侯春玲让她以后周末有时间就来自己这里，一方面是给她补补课，能补进去多少算多少，另一方面也是想做做她母亲祝秀兰的工作。侯春玲自己没能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她知道在很多大人眼里都不算事的事，在小孩的世界里就是天大的事。祝秀兰三天两头打小孩，在隔壁邻居朱自友嘴里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ldo;成天不是打麻将就是打小孩。&rdo;但是到了朱水英这里，对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来说，总是生活在严厉的斥责和打骂之中，她的整个生活都是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