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这是一个天才能拥有的最十全十美的人生,但这份完美却在到达顶峰后迅滑向深渊。
1958年,结婚一年后,约翰·纳什突然遭遇了灾难性的精神崩溃,他开始出现幻象、幻听和神智错乱,总是宣称自己接收到了外星人来的信息,或是苏联人就要进攻美国了而他是拯救世界的关键,后来纳什被诊断患上了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并两度被送进私人精神病院接受当时盛行的电击疗法与胰岛素注射昏迷治疗。
因为精神疾病,纳什失去了麻省理工的教职,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回到普林斯顿当了一名研究员,并因经常在范氏大楼里自言自语乱写乱画,和无目的的游荡在校园内而被人们称作“普林斯顿的幽灵”,在遭遇精神疾病困扰的三十年里,纳什的病情时好时坏,意志力几乎被完全摧毁,在艾丽西亚的照顾下他的身体还算健康,但几乎已经被世界遗忘了。
六十到八十年代,纳什创造的博弈论已经被广泛应用在多个领域,他的名字和所创造的“纳什均衡”“纳什谈判解”等理论也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教科书上,但在当时,许多曾用纳什理论的年轻数学家和经济学家都不知道纳什还活着,纷纷以为他已经去世了。
直到八十年代末期,纳什逐渐重新从癫狂中苏醒,九十年代初,纳什行走在普林斯顿校园里的时候已经逐渐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了,不少和他同时期生活在普林斯顿的人都将他视作“一个活着的行走的奇迹。”然后,是1994年1o月的一个周末,纳什被瑞典科学学院告知他已经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剧本的时间线开始于约翰·纳什进入普林斯顿大学的第一年,也就是1947年,那年纳什还不到二十岁,而最后一场戏结束于1994年,那年纳什六十六岁。也就是说,如果威廉接下这部电影,他就要从纳什的青年、中年一路演到老年,中间横跨近四十七年的时光。
而威廉从未演过时间横跨如此广的角色,也从未扮演过老人,他对自己能否饰演好约翰·纳什多了许多不确定。
亚蒙·高夫曼自然也看出了威廉的顾虑,威廉演过中学生、演过青年人也演过中年人,这三种年龄段的角色对他来说不会是问题,但他演技再成熟,在二十多岁时就去扮演六十多岁的老人也显得有些夸张了,会有消极的情绪出现是肯定的。
不过既然犹太经纪人把剧本放在威廉面前了,就说明他肯定有了应对的办法,只是还没等他炫耀自己努力的成果,就看到威廉的表情又生了改变,对方不知道突然想通了什么,神情已经由烦恼变成了仿佛拥有无限动力。
“剧本是改编自西尔维娅·娜萨的同名传记小说对吗?《美丽心灵·小约翰·福布斯·纳什传》——没错,和电影的暂定名一样,我记得这本书,前年曾登上过《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排行榜,我需要这本书。”
“顺便请帮我约娜萨女士见一次面,能为纳什写传记,她肯定收集了非常多的资料,我想知道她是怎么看约翰·纳什的。”
“美国现在还有仍然使用电击疗法,或者注射胰岛素昏迷疗法来治疗精神分裂症病人的医院了吗?如果有的话,替我预约一下,如果没有,找到一两位曾经被这样治疗过的病人也可以。”
“可能的话,我还想去普林斯顿拜访一下约翰·纳什本人。”
亚蒙·高夫曼不停的接收着来自威廉的请求,尤其是第二个和第三个最为特殊,不过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威廉的目的是什么——他没有被剧本的难度吓到,反而极有兴致的,将演好约翰·纳什视作了一项挑战,并且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的判断和选择没有错,《美丽心灵》果然是能点亮威廉激情的剧本。
不得不说,“戏剧之魂”熊熊燃烧时的威廉,看起来远比其他时候更加耀眼生动。
哪怕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认为除了好莱坞,威廉·布兰德利同样能在其他行业展、同样能取得荣耀与胜利,但亚蒙·高夫曼始终坚信,比起其他地方,好莱坞才是最适合威廉的,只有电影胶片才能完整留住威廉最闪光最耀眼最美好的瞬间。
“和西尔维娅·娜萨见面应该没有问题,她本来就是《纽约时报》经济板块的记者,还为《财富》杂志工作过,这两家媒体的记者现在是根本不可能会拒绝你的,约翰·纳什的话,你应该是想以私人的名义拜访?我需要先联系一下普林斯顿。”
说完这些,亚蒙·高夫曼才说出了他刚才就想说的话“约翰·纳什的老年时期,你并不用太过担心,我和编剧沟通过,剧本主要追溯的是纳什在三十岁前的生活和成就,当然,他患病的过程也是故事的重点,整个老年,时期的内容不会过全剧本的十分之一。”
威廉坐在沙上,看着自己经纪人的脸出了几秒钟的神,然后站起身,开了一瓶自己珍藏的八二年的软塞装肯德·杰克逊,拿出两个酒杯,注入殷红似血的液体,浆果与木质的香气逐渐飘散在空气里,还似乎融入了一丝月桂、胡椒香料的味道。
亚蒙·高夫曼立刻就从沙上转过了身,鼻翼微动,表情变得跃跃欲试“它是我想的那个东西么?”犹太经纪人早就知道威廉这几年逐渐养成了一个收藏美酒的小兴趣,其中既有阳光雨水充沛的好年份九八年出产的葡萄酒,也有类似林肯被枪杀那年(1865)年生产的卢耶酒这样的珍贵窖藏。作为一名美酒爱好者,他早就垂涎欲滴迫不及待了。
“噢阿米,你的鼻子比我想的要灵。”威廉走过来递给经纪人一杯酒“没错,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那瓶肯德·杰克逊。”
“比我预想的喝到的时间要再早了一点。”
威廉朝经纪人举杯“我认为这比干巴巴的说句谢谢,再来个肉麻的拥抱要更有诚意。”
“哈,我喜欢这样的道谢方式!”亚蒙·高夫曼也朝威廉举杯,只是饮了一口就连忙开口“剩下的酒我要带走。”
“给你。”
“还有那瓶九零年的拉图。”
“都给你。”
“还有木桐酒庄的那瓶——”
“阿米,你是准备把我的酒窖都搬空么?”
亚蒙·高夫曼迅改口“留到我们庆祝的时候再喝。”
庆祝什么?经纪人不说,威廉也明白,他饮了口酒,微笑道“一言为定。”
……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餐厅。
“你是威廉·布兰德利……对吗?”
突如其来的招呼将威廉的思绪拉回来,他先是看了眼就坐在对面,视线向下,正沉默无声的用缓慢动作吃着三明治里一片肉的约翰·纳什,才将目光投向来人。
那是个看起非常紧张的高个子年轻人,眼睛里有威廉经常能从影迷眼中看到的熟悉亮光,脖子上有挂着一条蓝色丝带,丝带尾端系着的东西却被外套遮住了,胸前还背着一架小巧的数码相机,威廉猜对方大概是普林斯顿校内某家报社的成员。
见威廉看他,高个子的普林斯顿学生兴奋的又把自己的问题问了一遍。
“不。”威廉很干脆的回答他说“我不是威廉·布兰德利,我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高个子听到这个回答有点儿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