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亲口让太子出去,他就万万不敢再随便了,大雪天气得真到处走动察看。
看来,康熙对太子也并非很满意。齐佑再转念一想,很快就释然了。
康熙日渐苍老,成日面对着正年富力强的太子,好比在时刻提醒着他,身下的那把龙椅,迟早得易主,交给他人。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储君等同于怀璧其罪。太子还曾多次监国,康熙越老,他的罪孽就越深。
太子被废的种种罪行,最真实的莫过于:“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只剩下父子俩之后,康熙随和多了,如同寻常人家那般,与齐佑絮絮叨叨说起了闲话。
皇家与老百姓也一样,到了过年过节时,比平常要忙碌百倍。老百姓要准备年礼节礼,皇家则要给宗室大臣等些奖赏。
加上各种
筵席,每到这时候,内务府收到的贡品虽多,往外拿的也多。
齐佑听到康熙说曹寅写了折子来,欲借银子去做铜买卖时,顿时惊了一下,问道:“曹寅要借十万两银子?汗阿玛,若是亏了的话,他打算如何还?不对,他可有写明还钱的日期,打算还多少?”
康熙顿了下,说道:“曹寅说了,北边的铜价贵,南边的铜价便宜。将铜贩卖到南边,定能赚到银子。”
齐佑无语至极,做生意若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十万两啊!
如今知府一年的月俸,不过一百二十两。曹寅大手笔借十万两去做生意,知府要八百三十三年,活成千年的王八,方能拿到这么多俸禄。
换一个算法,如果这笔钱,拿去给知府加俸禄,还将他们如今的俸禄翻五翻,按六百两一年来计算。
再假如能在任上领到三十年的俸禄,朝廷可以支付五个半知府的终身俸禄。
这个数量看似不多,只如今全大清上下,统共才一百七十七个州府而已。
这仅仅是曹寅向康熙借的其中一笔银子,齐佑不清楚他如今究竟借了多少。
没有拐弯抹角,齐佑径直问道:“汗阿玛,曹寅一共欠了多少银两?”
康熙将两淮的盐务一并交给了曹家打理,尽管多处都没算进去,曹家依旧亏空近两百万两银子。
康熙沉默了片刻,将盐务与曹家的事情说了,“曹寅也难,盐务上的事情着实太过复杂,并
非一下能理得清。怪只怪,那些商人狡猾,他实在是尽力了。”
齐佑明白过来,康熙给曹寅的这十万两,买卖赚不赚钱不在考虑之内。他就没打算要回来,暗中在替曹寅填补空缺。
突然,齐佑体会到了大阿哥的种种不平,以及曹家为何会被抄家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曹家得到的关照太多,多得碍了太多人的眼。
曹家虽是康熙放在江南的眼线,曹家的姻亲李家同样是康熙眼线,曹家与李家,差别相差太多。
康熙的乳母很多,并非曹寅生母孙氏一人,仅曹家有如此殊荣。
在曹寅去世后,曹家在康熙面前的情分,淡了不止一星半点。
康熙对他的亲儿子,包括太子在内,都没有对曹寅大方。
如果不是年纪对不上,齐佑都会怀疑,曹寅才是康熙的亲儿子,还是最溺爱的那一个。
最根本的原因,当然还是曹寅那些年的御前侍卫生涯。
齐佑脑子飞快转动,将曾是御前侍卫,最后飞黄腾达,成为康熙心腹的官员过了一遍。
得到数字,足令齐佑心惊。他微垂眼睑,敛去了眼中的情绪。
齐佑难得沮丧不已,科举改革,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乎。
康熙的任人唯亲,是大清吏治腐败的根源所在。只要他当政的一天,大清上下的官场,绝不可能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