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脸色煞白,放下酸菜忙去搀扶张柏。她的手臂一下被布日固德拉住,他臭烘烘的嘴凑过来,嬉皮笑脸道:“你去管他作甚,来陪老子吃酒!”
屋子里乱成一团,荷叶机灵,悄然溜下炕,连外袍都来不及穿,汲拉着鞋子就往齐佑院子方向奔。
巴彦见门帘晃动,他脑子还算聪明,见状赶紧冲出去追。
荷叶听到身后的动静,心砰砰都快跳出了胸腔。她顾不得冷,拼尽全力往齐佑院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尖声大喊:“七爷,救命呀!”
女孩子的声音尖,加上四周安静,有人听到动静纷纷掀开门帘,朝外打探发生了何事。
平时萨布素经常给齐佑送肉松吃食,这次杀了年猪,他回请了他们父子一起来用饭聊天。
萨布素先说了些船坞的事情,齐佑听完后,说道:“造船师傅都是从江南来,生病的一定要好生养着,别再上工了。”
萨布素说是,“七爷放心,那边的大夫我没让他们回家过年,就怕到时候有人生病头疼,连药都吃不上。只是我听大夫说药材少,好些味药都缺了。”
齐佑说道:“先前我已让回去京城的人,从太医院带些药材回来,待到春上会好一些
,如今只能先对付一下。”
萨布素高兴不已,笑着说道:“还是七阿哥考虑得周到。大夫说了,好些人只是冷着了,也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日就会好转。”
常德听两人说着话,这时插嘴道:“南方的人身子弱,像是以前吴先生他们初来北地,都大病过一场。唉,不然的话,吴先生就不会这么早过世了。”
萨布素看了齐佑一眼,脸一沉说道:“他们是罪人,被发配到这里,是他们自作自受,哪能同情他们。”
吴兆骞当年是牵扯到科举案,里面形势复杂。江南这群文人,向来被康熙忌惮,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常德自知说错了话,神色尴尬不已,见齐佑依然面色寻常在吃茶,心下稍松,干笑道:“七阿哥,天气这般冷,不如您也吃一杯酒吧。”
齐佑深知康熙对江南的看重,几次下江南不说,还放了心腹曹家与李家在此地。
康熙的做法齐佑当然清楚,不外乎为了巩固江山社稷罢了。
关于这群文人,齐佑尊重他们的做法,却不会苟同。
他们想要反清复明也罢,不满大清的统治也罢,写诗暗自嘲讽大清,这都很正常。
只是他们的出发点,齐佑认为有点虚。
读得起书,能有闲心出来带头的闹事的,家境都不错。
底下老百姓,真不在意谁当皇帝。谁给他们太平盛世,谁让他们吃饱穿暖,不做乱世人,他们就认为谁好。
他们这群
忧国忧民的读书人,当年崇祯穷得那样,也没见他们捐点银子出来,帮着大明渡过困境。
他们所想的,与旗人没什么不同,他们想要世卿世禄,想要做人上人。
齐佑暂时不会去趟这潭浑水,听到常德生硬的转折,不禁笑了笑,说道:“我真不吃酒,你们吃吧,我喝茶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得高奔了进门,大惊失色道:“七爷,好似张松他们那边出事了,有人在追荷叶!”
齐佑脸色霎时一沉,跳下炕奔进卧房,套了厚皮袄就往外冲去。萨布素与常德面面相觑,想到这些莽汉,又蠢又无法无天,赶紧放下酒杯跟在了后面。
荷叶到底年小,路上结冰滑,她跑得太急一下摔倒,被巴彦赶上来捉住了。他恼羞成怒,抓起她一巴掌就要扇过去,骂骂咧咧道:“臭婊子,居然敢跑!”
桂和领着护卫跑过去,怒道:“你做什么,赶紧放开她!”
巴彦见到桂和他们来了,心中暗叫了声不好,忙收回手,扯出一丝笑,说道:“我在与她闹着玩呢!”
桂和才不相信巴彦的话,平时他与荷叶她们也熟悉,赶紧跑过去拉过了她护在身后。
桂和见荷叶连厚衣衫都没穿,想到齐佑的叮嘱,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大变,对护卫说道:“你快去张柏他们那里瞧瞧!”
荷叶又冷又怕,上下牙齿都咯咯作响,哭喊着道:“他们在欺负松姐姐,要松姐姐陪
他们喝酒!”
巴彦阴沉着脸,剜了荷叶一眼,刚要开骂,见齐佑已经过来,萨布素与常德也一起到了。他到底不敢多说,脸色白了白,上前请安见礼。
齐佑眼神冰冷,看了巴彦一眼没有做声,对桂和道道:“快带荷叶回屋。”
护卫那边冲进屋,布日固德已经将张松摁在了炕上,强行往她嘴里灌酒,骂道:“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你给老子喝!”
张柏被他的同伴挡住,林绣绣也被人拉住,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她哭得都快没了人形。
护卫们脸色一变,顿时沉声怒喝:“都给我住手!”
屋子的几人见齐佑的护卫来了,酒终于醒了几分。布日固德放开张松,走到门边,舔着脸笑道:“几位爷,我在请她吃酒呢,我看上了她,想要娶她做媳妇!”
“砰”!
一声枪响,布日固德定在了那里。他垂下头,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腿上冒出来的血,痛意袭来,他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跟过来的巴彦神色大骇,眼珠子都快飞出了眼眶。眼前,尚冒着烟的枪筒,对准了他。
齐佑眯缝起眼,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