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康熙拿着手上的书,如同齐佑说的那般,重愈千斤。
以史为鉴,人人都觉着自己高人一筹。好比是齐佑所言那样,自己看自己,总会美几分。
康熙亦曾相同,在撤三藩的事情上太过仓促冒进,几乎是孤注一掷。与三藩打了八年的仗,得胜实属惨胜,何尝不是镜子中的自己,比实际上看上去要美?
“那照着你的意思,读此书无用?”康熙问道。
齐佑眨巴着眼睛,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汗阿玛,我还小啊,就读着有趣。大道理,我可是一点都不懂。”
康熙看着稚气未脱的齐佑,失笑出声,“倒理直气壮得很。”他放下书,问道:“你想读南怀仁的书?”
齐佑老实答道:“我就是看着新奇,还没见过写书人与书都在的情形呢。若是读不懂,可以向写书人请教,方便不说,释义绝对不会错。”
康熙哈哈笑起来,点着齐佑的脑门儿,“你倒想得美,南怀仁上了年纪,平时忙得很,可不许去打扰他。再说,你不懂西洋文,他跟你解释起来也费劲。”
齐佑紧跟着问道:“汗阿玛,那我可以学习西洋文吗?”
太子彻底惊呆了,光他知晓的,齐佑已在学满蒙汉三种文。再加上西洋文,还有经史骑射等功课,他哪里学得过来?
康熙与太子想法一样,皱眉说道:“你还小,一日十二个时辰,你哪有那么多功夫。可别学了一堆,到时候却一样都未曾学好。”
齐佑气定神闲,掰着手指头说道:“汗阿玛,我早上寅时初起床,洗漱用上一刻钟,早点用上一刻钟,然后复习前天先生所教的功课。到了寅时中,开始去上学,下午未时末学完骑射,申时开始写先生布置下来的功课,需要用上半个时辰。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时辰啦。满汉语我能说得好,就是蒙语要花上一点功夫,我去乌库玛嬷的宫中请安,陪着乌库玛嬷说话,顺
便还能蹭上一顿乌库玛嬷的晚点吃。”
康熙瞧着齐佑狡黠的目光,脸上笑容越发浓。
齐佑笑着继续掰胖手指头,“然后玩耍小半个时辰,从酉时末到戌时中,我拿来学习其他功课,这些时辰足够啦。汗阿玛,我都安排得好好的,若是没有特殊情形,每天都没有变过。汗阿玛,我可以学习西洋文了吗?”
康熙震惊地看着齐佑,他小小年纪,将自己一天,居然安排得如此紧紧有条。端看齐佑的学习成绩,他绝对没有撒谎。
“南怀仁晚上要出宫,你白日哪来的功夫跟着他学习?”半晌后,康熙问道。
齐佑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央求道:“汗阿玛,白日在学堂的时候,先生教的功课,其实我早就学完了。汗阿玛,我能不能在先生教其他同窗的时候,去跟着南先生学习呀?”
康熙一想也是,齐佑《资治通鉴》都看完了,还在蒙童班跟着他们学《三字经》,实在是浪费,笑着说道:“你去学可以,若是耽误了你学堂上的功课,就得放弃西洋文,回去课堂好生读书。”
齐佑马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般,朝在旁边枯坐着的太子挤挤眼,大声答道:“汗阿玛,我一定会每次功课都名列前茅。”
康熙佯装严肃说道:“你可别只顾着读书,累坏了身子。身子好,才能读好书,你可知道了?”
齐佑答好,对一直勉强僵笑着的太子说道:“太子爷哥
哥,我晚上玩耍的时候,若您有空,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太子脸色这才好上了几分,笑着说好,“七弟你想玩什么?”
齐佑清了清嗓子,兴致勃勃说了一大堆扬丹告诉他平时的玩乐:“玩竹蜻蜓,帮着蚂蚁搬家,推枣磨等等,好多好玩的呢。”
太子听着一堆小屁孩的游戏,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干笑道:“哈哈,哈哈,七弟,到时候再说吧。”
康熙垂下眼皮一言不发,心里却微微叹息了声。
都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