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肉眼难以看见,但他的每一片鳞片下方都隐藏着细细的毒刺,若是贸然从阿兰手中抽出可能会伤到对方(毕竟维列斯已经用自己的尾巴亲自感受到了那名人类的掌心是多么细腻而柔软)。
就这样,维列斯毫无防备地落入了这难堪的窘境之中,他僵硬地呆坐在那里,企图说服阿兰放开那条无辜的尾巴。
但自古以来,想要让一名醉鬼听话都是很难的,哪怕那名醉鬼平日里性格温柔待人友好也是一样。
“我不能放开,这条尾巴受伤了……啊,对了,那个人受伤了!”甜滋滋的小醉汉嘀嘀咕咕个不停。
“让我检查一下,我记得他受伤很严重,我应该帮助他,见死不救是不好的事情——”
阿兰忽然提高了声音,原本只是握着尾巴尖的那只手直接顺着鳞片抚向了斗篷下方的尾巴根。
“阿兰先生!”
维列斯发出了一声抽气声。他跳了起来,然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因为他的尾巴还在阿兰手上。
若不是顾忌到抽出尾巴会让阿兰受伤,这时候的维列斯大概已经直接窜上了小屋旁边的树林——他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可怖的感受。
他好像提前进入了狂暴状态,维列斯感觉自己无比激动,无比强大,血脉澎湃到甚至可以单手撕开一头壮年的狮鹫。
但同一时刻他又变得如此弱小,弱小到连骨头都透着酸软,他的身体里空荡荡的,所有的感知能力都集中到了那条该死的,愚蠢的尾巴上:那名人类就那样醉醺醺地捏着那条污秽碍事的畸形器官,而银色死神因此而动弹不得,全身僵直。
阿兰还在抚摸维列斯的尾巴,之前一直被牢牢掩盖在斗篷下的那一部分。跟细长灵敏的尾巴尖不同,越是靠近根部,尾部就越是粗壮,鳞片也变得大块而坚硬。
当然,这一部分在受伤之后也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完全愈合,阿兰十分小心地按在了维列斯的疤痕上:那里有一排鳞片在不久前的那场战斗中被活生生地扯了下来,新生的鳞片还很幼嫩,甚至称得上柔软。
在阿兰指尖碰触到那小块疤痕上时,并且企图在那上面释放一个治愈术时,维列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他重重地抓住了阿兰的手腕。
“阿兰先生。”他的声音无比干哑,他凝视着阿兰酒醉的面颊,后者的皮肤宛若娇嫩的玫瑰,湿漉漉的眼睫就像是清晨的露珠。
维列斯现在很确定自己体内的诅咒已经提前发作了,不然他不会感到如此饥渴,他的舌尖不断舔舐着自己的牙尖——他发现自己非常,非常,非常想要舔舐面前的人类。
被苹果酒浸得醉醺醺的人类,散发着无法抗拒的香甜气息。
“请不要……不要理会这被诅咒的躯体。”
维列斯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发抖。
“这种污秽身体上的伤口也无需理会。”
他小心翼翼地掰开了阿兰的手指,好释放自己的尾巴。
他应该早些想到这个办法的,维列斯心想。阿兰的力气并不大,在维列斯的动作下他很温顺地松开了手。
维列斯甩了甩自己重获自由的尾巴,强行忽略掉那心底那无法解释的不舍。
然后他听到阿兰的声音。
“明明很漂亮。”
维列斯一下子怔住。
他低下头,顺着人类的目光,看向自己丑陋无比的尾巴。
阿兰的眼睛因为酒醉而格外湿润,同时也显得异常明亮。
他痴痴地看着维列斯的尾巴,眼底是没有一丝隐藏的赞叹:“根本就不是被诅咒的污秽……嗝……”
阿兰打了个酒嗝,说话时候语序有些乱。
然而维列斯却听得很清楚。
“你,”阿兰忽然转向维列斯,他忽然抓住了维列斯的双手,然后他凑近了维列斯与其四目相对,“你的尾巴很漂亮!所以要好好对待它,不要随便受伤!”
维列斯看着面前的人类。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尾巴明明没有再被拽住,他的身体还是如此异样。
维列斯的心跳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