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样最好。&rdo;赤炎倨傲地抬起头,手状似无意地抚弄了下腰间长剑上的剑穗,&ldo;那我现在就带他走。&rdo;又侧首对文舒道:&ldo;文舒,我们走。东西就别带了,龙宫里都有。我早让他们备下了,这时候回去正能赶上吃饭。&rdo;文舒被勖扬盯得手脚冰凉,面上虽勉力不露声色,心中却止不住涌起阵阵忧虑。少时不懂看他脸色,无知无畏地迎上去问一句:&ldo;主子生气了?&rdo;案上的白石镇纸擦著额角自鬓边飞过,灼热的疼痛和粘稠的鲜红中才明白过来,主子确实生气了,难怪众人都躲得远远的,活该他这个一点都不机灵的自己来撞上。慢慢学会怎样机灵些,怎样看他的脸色,又怎样在他喜怒无常的性子下纵使不能全身而退也能保些许周全。追随他多年,从他眼中隐隐泄露出的怒意和他晦暗的脸色上,就不难觉出他此刻的震怒。见赤炎挥手示意他要走,文舒不禁朝赤炎走去,生恐慢一步再生出什麽事端。&ldo;慢著。&rdo;文舒的脚步还未迈出,就听勖扬君低喝道。文舒心中一跳,转头向他看去。勖扬君却不急不缓,将视线从文舒身上收回,慢条斯理地端起石桌上刚才文舒用过的茶盅,垂眼看青嫩的叶片在水中起落舒展。&ldo;怎麽?你要反悔?&rdo;赤炎闻言,猛然起身,一手按住腰间的剑柄,道,&ldo;勖扬君,我们可是说好的。老子最恨出尔反尔的小人。旁人把你天崇宫看得比天还大,老子可没放在眼里。老子买天帝的面子才跟你说一声,你少得意。既然文舒都点了头,那今天老子非把他带走不可!要不然……哼!我就不信你这天崇宫还能拦得住我!&rdo;&ldo;是麽?&rdo;勖扬君慢慢抬起眼来,唇边带一丝冷笑。&ldo;你不信?&rdo;&ldo;……&rdo;笑意更深,幽寒的眸子扫到文舒身上,文舒顿时一凛,垂手道:&ldo;请主子高抬贵手。&rdo;&ldo;呵……我还是你主子麽?&rdo;勖扬君霍然起身逼近文舒,声调低沈仿佛要把谁狠狠咬碎,&ldo;你想走?&rdo;身躯被逼得後仰,用尽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往後退却的念头,文舒直视著他的眼:&ldo;是。&rdo;话音方落,就见他眼中怒意顿现,阴狠的光芒在紫眸中闪过,又转瞬被飞雪般的银光覆得严实。勖扬君後退一步,脸上又是一派无情无欲,眼中盯著文舒,口中对赤炎说道:&ldo;宫中还有项要务须得他处理,事成之後本君必亲自将他送去东海。不知赤炎皇子舍不舍得?&rdo;&ldo;你耍什麽花样?&rdo;赤炎不敢轻信,想靠过来拉文舒,却被他抢先一步挡在了身前。勖扬君道:&ldo;怎麽?皇子信不过我?还是不敢?本君言出必行,只要他把事办完,今後他便与我天崇宫再无任何瓜葛。可要本君请来天帝作保?&rdo;赤炎神色犹豫,隔著他望向文舒,见文舒也是踌躇的神色,便问道:&ldo;你要他干什麽?&rdo;&ldo;书斋中书册繁杂,本君要叫他整理。&rdo;&ldo;哼!你天崇宫没人了麽?这种事也得倚著他?&rdo;赤炎嗤笑道。&ldo;你不敢?&rdo;勖扬君挑起眉,下巴微抬,挑衅地看向赤炎。赤炎不作答,暗忖这整理书册中总玩不出什麽花样,到时候只要文舒理完,谅他勖扬君也说不出别的来,此时若一意不肯答应,反显得自己胆怯,心中不禁犹豫。正找不到说辞,却听文舒道:&ldo;整理书册不过天的时日,皇子尽可放心。&rdo;勖扬君的目光扫过来,文舒撇开眼不去看他的表情,心中明知,只怕不会这麽简单。可事成後便是尘归尘,土归土,自此再无交集,终是一线希望。希望当真只有一线。膝下生疼,手也僵硬得如有千斤重,仅一个抬手擦汗的动作,做起来也要让疲惫的身体经历一阵酸痛。慢慢地直起身,极目是铺天盖地的白,偌大的殿堂中仿佛是用白纸厚厚地铺了层地毯,膝盖跪下去似乎还要往下陷几分。拿起一张放到眼前看,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ldo;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rdo;、&ldo;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rdo;正午和煦的阳光穿过重重树影斜斜地照进来,洒在纸上变成一个个金色的光点,光点里的字迹模糊起来,光点外的字迹还罩在阴暗里,丝丝凉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连凝固在纸上的墨迹也浸湿了,似乎要努力留住那匆匆拂过的指却又无力留住,只能不甘心地让它带走一点点自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