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夺嫡之争愈烈。宁允缜韬光养晦,冷眼看四大辅政王各自为政。昌庆三年,齐王年迈,精力不济,早一步遭三王罢黜,莫名暴毙于府中。其余三王一时如日中天,朝中暗潮汹涌,宫墙外血流成河。昌庆四年五月,宁允缜行冠礼。同样被漠视的少年丞相陆明持应仕林疾呼,上疏重审齐王一案,举朝哗然。十月,楚王伏法。六部官员尽遭贬谪,接任者莫不是无名英才。众臣愕然之际,宁允缜以独断横行、忤逆犯上十大罪诛梁王;依赖老臣秦氏一族巩固军心,压制魏王。后,魏王于流放途中病殁。前后四年,杀叔王,斩手足,骨肉相残,泰半皇家子弟或流放或罢黜,宁允缜的帝王路走得鲜血淋漓。&ldo;在相府,你不是吾皇万岁,也不是辅政王的皇侄。&rdo;夜半,相府的后花园中,陆明持对宁允缜道。握着酒盏的手止不住颤抖,朝堂上杀伐决断执掌生死的帝王此时不过弱冠之龄,始终刻意绷起不露半点声色的面孔一点一点崩溃,落下一滴怆然泪。对面,总是端肃严正的丞相缓缓放柔了脸色,悄悄为他将酒斟满。是夜,相府的昙花缀满枝头。昌庆七年,大宁朝江河澄清,百官臣服。可还是不尽兴,小小的宫闱做不了他大展拳脚的登龙台。宁允缜看着边关急报,嘴角边勾起一丝开怀的笑:&ldo;朕自小习武,却还未见过沙场风光。&rdo;日理万机的丞相闻讯,急急赶来:&ldo;兹事体大,望陛下慎重。&rdo;伏在阶前的身躯一如初见时瘦弱。眉目飞扬的年轻天子正是踌躇满怀,一般的年纪,丞相却不明白他的凌云志。宁允缜莫名有些懊恼。终究,&ldo;北方蛮族不开教化,狼子野心,妄图染指我大宁江山……&rdo;明晃晃的圣旨即刻就传遍了天下,吾皇要御驾亲征了!欢呼四起,三呼万岁声似要把天空震碎一块下来。城门前,百官列道。马背上的宁允缜回过头,锃亮的铠甲发出叮当的撞击声,一片凛凛的甲光里看到正抬头看向自己的陆明持,一双沉沉的黑瞳盛满心忧。他面冷心软的丞相呀……&ldo;此去,朝中大小事务尽托爱卿。&rdo;许是战鼓太过雄壮,或是风声太过远大,喉头竟有些哽咽。战火连绵,万两黄金不抵一纸短笺。有人接到家信,高兴得手舞足蹈,通红的篝火映出一张兴奋的笑脸。边关的圆月下,宁允缜升起几分惆怅。闻听边关大捷,陆明持暗地里长舒一口气,捷报一折再折小心藏进袖内。当初启程,杨花似飞雪,而今凯旋,飞雪似杨花。马上那人依旧眉目飞扬,壮志凌云。&ldo;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我大宁朝必定千世万世根基永固。&rdo;开始有人语焉不详地来刺探,大臣们小心翼翼地跪倒在玉阶前意有所指:&ldo;吾皇文成武德,天下归心。只是……若再有皇嗣,我大宁皇朝必定基业稳固,不可撼摇。&rdo;慢慢地,有人开始一本正经地来上奏折,请吾皇立后。再后来,奏折越积越多。老臣们面露忧色,欲言又止者有之,慷慨陈辞者也不少。宁允缜推翻了书桌恶狠狠地把他们打量个遍:&ldo;朕就是不立后,你们能将我怎样!&rdo;三朝元老气得半月不上朝。朝野上下的哀叹声里,始终静默地丞相出现在了御书房里:&ldo;陈氏之女容貌殊丽,贤淑聪慧,堪当国母重任。&rdo;那是众臣公推的人选,德容兼备,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宁允缜猛地冲上前,拽起他的胳膊将他狠狠压在书桌之上。自小相伴的身体从没有如此贴近过,甚至能看到他轻颤的眼睑。掌下的手臂依旧是比自己细弱,文雅秀气的脸隐隐透着倨傲。&ldo;若要江山永固,皇嗣必不可少。&rdo;宁允缜看着他强自镇定的脸,满腔怒气里升起诸般不甘愿,慢慢俯下身,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ldo;朕、朕去他的江山永固!&rdo;&ldo;陛下您是明德之君。&rdo;丞相的声音很轻,仿佛一声叹息,&ldo;家中也在催我成亲呢。&rdo;&ldo;你说过,你要做比太祖皇帝更好的皇帝。&rdo;偌大的书房里,遍地狼籍。宁允缜紧紧地抱着他的丞相。昌庆十二年,宁允缜立陈氏之女为后,举国欢庆,京中烟花照亮城外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