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叫人想起从前的一位故人……空华见状,附过来在耳边低声道:「这位先生还真是个认真的性子。」桑陌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直直地往西厢房里看,不自觉已半坐而起。「他过的很好。」空华伸手来揽他的肩,无限温柔。「我知道。」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桑陌依着他宽厚的肩膀,不禁一声长叹「真巧……」这世间,无巧不成书。一时兴起想给小猫找个教书先生,写写字,念念书,将来或许便有用得着的时候。托了巷口走东窜西的热心大婶去打听打听,是知三天后她就将这位年轻先生领进了门。穿的也是这一身翠绿长衫,袖口上有皓白的滚边,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额上一头因紧张而生出的薄汗。学问如何,人品如何,家住何方,报酬几何……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放一见到这个清瘦的身影,艳鬼就再说不出话。都过了多少个百年了?这憨厚腼腆的笑脸,这手足无措的的慌张神情,这一说话就脸红的呆劲,除了那个许久许久以前总是「表哥、表哥」地缠着自己的傻书生还有谁?南风啊,当年喜宴上一场变故,只有懵懵懂懂,几乎全然不知内情。至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空华说,他醒来以后就忘记了一切,最后寿终正寝。桑摸也曾想过去寻找再度转世的他,几番踯躅,最后还是作罢。却没想到,再度重逢竟是此番情景,当真是冥冥之中万物自有因果轮回。南风还是同从前一样的憨厚老实,书念得字正腔圆,字写得横平竖直。平素说话就不多,见了桑陌就更失措,结结巴巴地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桑陌也不恼,好笑地看着他涨的通红的脸。他如今的姓名艳鬼没去记,只称呼他「先生」,口气是客套的,有带着些说不出味道的笑意,一双眼角上挑的灰色眼瞳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于是薄脸皮的书生就更不知如何是好,慌乱得一口咬上自己的舌头,疼得「咝咝」地吸气。桑陌心情大好,背过身,对着躲在身后一脸疑惑的小猫郑重地做出一个不许泄露秘密的手势。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轻笑出了声。「在想什么?」空华看着他脸上狡黠的笑意,出声问道。「没什么。」桑陌守着心里的秘密继续偷笑着,两眼再次望向西厢房,道:「等等送碟杨梅进去吧,他爱吃这个。」黑衣的男人便小心眼地皱起了眉:「你待他比待我好。」闻言,艳鬼转过眼,一双灰眸斜斜地睨着他:「你这儿是白吃白住的。」空华不分辨,一低头,把脸埋到了他的颈窝里,一口咬上他细细的脖子,用舌头色情地舔。察觉到桑陌猛然一僵,方才贴着他的耳廓,暗哑着嗓音笑:「我也没吃到几回呀。」自小巧的耳垂一路吻上他的嘴角,两臂倏然收紧,却只在桑陌唇上印了一个轻吻便又放开。艳鬼没有推拒,闭着眼睛呼吸浅浅的,眉头有些僵,看不不愿意,也看不出愿意。空华把他拥进怀里,下巴搁着他的肩,脸颊蹭着脸颊:「桑陌呀……」桑陌轻轻地「嗯」了一声。空华说:「我喜欢你。」声调柔得能被雨水化开。「……」一如既往地,桑陌没有回答。空华闭上眼静静地听,雨声混合着先生的读书声,甚至能听到书斋里湿润的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雨,渐大,「叮咚叮咚」地敲着头顶的瓦片,湿了一院姹紫嫣红的月季。新来的先生生性害羞得很,死死不肯留下吃饭,桑陌在心里叹气:怎么呆傻的个性没有变,连这身执拗有变扭的脾气也不肯改?转头瞧见那个出了馊主意的空华正抱着小猫在一边咧着嘴发笑,这是在笑话他先前的嘴硬心软,装的一副不关心的模样,到头来好心没好报。艳鬼一扭头,拉着小先生的袖子就跨出了门:「那我送送先生。」雨下了一整天也不见要休止的意思,合打着一把油纸,昏昏黄黄的伞面下,人也被映得昏昏黄黄的。桑陌同他并肩走,暗地里撇过头偷眼看,长高了,从前他俩一般高低,现下先生高了他小半个头,越发显得单薄,肩膀瘦瘦弱弱的,想来这一世他的家境也不见得好。「先生家中几口人?」尴尬的沉默里,桑陌开口问。「一……一人。」他轻声地答,脸又红了,一双清澈的藏不住任何事的眼睛躲闪着桑陌的目光,又不知该往哪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