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去了。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漂亮男人,正在抽烟。他站在防火巷口,倚着墙,吐烟姿态那般沉静优雅……他是同志吗?忽然,一盆水浇灌下来,淋了那人一身。「……」太倒楣了,杜言陌心生同情。上头传来大妈叫唤:「夭寿喔~~少年仔,拍谢啊,有没怎样?我、我在浇花,手滑了一下……」「没事!」对方回以一声,嗓音清亮。他拧发梢,自嘲般地笑了笑……连这副样子都十分好看,丝毫没损形象。男人从防火巷走出,撞到了在旁看得略呆的他。然后勾起嘴角。「拍谢。」嘴角一枚酒窝,浅浅的,相似得惊人。对方问他要不要进吧,杜言陌这才想及:「你是同性恋?」「噗嗤。」那人失笑,眼眸眨眨,口吻坦荡又隐含一股嘲意。「是啊,你不是?」……他是。平日不得不掩藏起来的性向,在男人面前却能自然袒露,仿佛真理。这份感知令杜言陌心里霍然一松,不自觉便盯着他瞧。对方似乎被睐得有点儿尴尬,主动开口:「我带你进去,好好玩。」他进不去,这种吧肯定会看身份证件的,可要他就这么回去……又很惋惜。好不容易遇见同类,不愿就此分别,尤其男人身上漂亮的气场、毫不保留的诱惑姿态……倘若他没误会,对方显然有意勾搭,就算不是跟他,也会跟别人。这念头令他有些在意,好像在橱窗里看了一样东西,看了很久,却被别人买走了。何况他也好奇,若跟这个人,自己又会变得如何。他试了。试得酣畅淋漓,把前半生积攒的欲望全数发泄出去,那人被干得奄奄一息,几乎无力,却没半句抱怨。杜言陌明白自己就是这样了,他喜欢男人,可真正喜欢的,还是他的「老师」。身体很轻,某些东西远去了,却新增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令他不知不觉落下泪来。对方一脸惊吓,可依旧很温柔地给他擦泪。于是他难得产生倾诉念头,「我喜欢一个人。」对方沉默了很久,杜言陌以为讨烦了,正想住口,不料却听见他问了下去。他就讲了。「很好啊,去追吧。」可以吗?杜言陌直直望着他,想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那人被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道:「你可以先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同志,或者是双。不是的话建议你三思,像我就对腰酥奶澎卡称顶扣扣的女生很没办法,那是天性问题,不是有志者事竟成。你不能妄想改变一个人的口味和本质,对方也没义务。总之,要掰得弯的不叫直男,叫无骨男……」乱七八糟的一句话,可杜言陌忽然懂了。一些长时间横亘在他心底的疑问、不甘,竟霎然化开,得到解决。原来,答案如此简单。◎ ◎ ◎人生的道理其实是摆在那边的,每天经过却不入眼,不懂嘴里何以这般干燥灼热,直到有人告诉他:「嘿,这叫口渴,桌上有杯子跟水壶,去倒来喝。」才幡然了悟。那人的话就像砸了牛顿脑袋的苹果,杜言陌想着想着便释怀点了。那日以后他睡了几天好觉,不再受恶梦侵蚀,或说男人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种生物,把淤积的精虫排空,就不会太难受。虽仅相处四个小时,杜言陌仍清晰记得对方样子。他听见自己年龄,脸色一白,说家里瓦斯没关之类,总之摸了很烂的藉口跑了。杜言陌后来上网估狗,发现跟未满十五岁的人上床,不论如何都犯法。可再一个月,他就满十六了。届时可以……可以怎样呢?他没那人联系方式,网路上管这个叫一夜情,一夜过后,各拍两散,再无相干。……没料他竟主动上他学校来了。在教室里看见那人身影时,杜言陌很难不惊讶。对方嘴角一捺淡薄笑意,被人发现,摸摸鼻子,有点儿尴尬;他那副招眼模样在学校这强调一致的环境里格外不入。台上老师见杜言陌反应剧烈,不由稀奇,「杜言陌,你家长?」老师那眸黑澄澄的,没含半丝杂念,杜言陌当下闪过一刹那的狼狈。可狼狈完,又有一种豁出去的感受。他无法对眼前人做的事,全对着那人做了。杜言陌在一片荒茫里恍如遇见生线,觉得不论怎样,都得牢牢捉住。他并不想欺瞒对方,当男人说:「你想做爱,那该找你那个……呃,喜欢的人。」时,也很坦然就讲:「可是他不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