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青年窘得耳根泛红,他这副动摇模样千年罕见,安掬乐噗哈哈哈,笑得没心没肺。好怀念喔~养成真是双面刀啊,一方面看着年纪小的对象在自身灌溉下益发茁壮,很有成就感;可另一方面又日日担心被追赶、甚至超越,为此心慌难耐、夜夜难眠。安掬乐:「嗳,想不想知道人家维持青春的秘诀?」「……你讲吧。」安掬乐学电视上那些广告女明星,歪一边肩膀,支手撑下巴:「死都不能老。」杜言陌:「啊?」安掬乐蓦然正色。「每天照镜子,对自己说上一百次:老了胖了丑了不漂亮了就去死,运用强大的意志力活化体内细胞,让它们积极新陈代谢,万不能偷一次懒。」虽说早知他嘴里不会出现正经答案,但这实在是……「你完全可以松懈一点。」尽管这种想法很幼稚,但他真心希望这个人不要太勤奋,变老变胖变丑不漂亮都无所谓,别再具备任何吸引力,他最美最好的部分,他一个人知悉就够。安掬乐笑笑没答,他向来顺着青年,不过一生唯有这事,绝对不会按他意思:爱情最禁不起安逸懈怠、得过且过,得到了就放任自己享受成果,就让你为我紧张牵挂操碎了心,再没别的精力可去关注别人。杜言陌忽然觉得毛毛的。「菊花先生……你好像有点恐怖。」「嗯哼~」这就是传说中「哼哼计画通り」的表情,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算了,不逛了。」杜言陌:「?」「回去了。」安掬乐道,既然杜言陌对都市街景毫无兴致,不如小俩口窝在舒适饭店里,你侬我侬、厮磨一番。这是杜言陌最希望的行程,他握住安掬乐的手,浅浅一笑。「好。」安掬乐:「……」「?」杜言陌不解他反应怎忽然像一只被掐住的青蛙。「怎么了?」「……没事。」安掬乐偷偷抽出手,怕青年触及脉搏,发现自己异于平时的迅快频率。还能再没出息点吗?好像可以,他近乎魔怔地望向杜言陌眉眼,加加减减下来也看十年了,没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二十、三十年,他依旧能够为他一枚笑意,心跳若此。究竟是谁有计画地套牢了谁?还真说不准。大抵就是到死前,也分不清。◎ ◎ ◎第三天。杜言陌醒时发现身旁床铺很凉,显示枕边人已起来了一段时间。短期内来回奔波,他难得睡得这么深,深得连枕边人离床,都没感觉。他眨眨眼,翻身下床,房里无声,他以为人在厕室里……一推门,没人。他略微纳闷,不过生理需求胜于一切,杜言陌掀开马桶盖‐‐「嗨~亲爱的早安,我有事出去一趟,过十二点再来找我喔!」外加一幅唧唧喷水图……杜言陌沉默半晌,吁口气,将贴在马桶盖内面的纸条撕下,搁一旁先。冲完马桶,他边刷牙边想:不知恋人又在玩啥把戏,可最恐怖的,还是对这一切默默习惯,十足淡定的自己。现在是早上十点,离中午还有两小时,杜言陌用了餐,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换衣,一打开行李包见外出服上又黏了一张纸条,上头载明时间和地图,有种冒险游戏的味道。秋高气爽,饭店外空气略显干冷,衬托阳光格外宜人,天空比想象中来得高,饭店一旁便是赫赫有名的中央公园,深秋时节,金黄色的银杏树成了绝佳美景,惹得步调忙碌的城市人也不禁驻足。公园很大,杜言陌按照恋人指示前往,他走了一会,不知名的铜像之前,男人手插外衣口袋,戴着耳机,一脸闲适地睐望天空。他侧脸美丽,平素很闹,唯恐天下不乱,可独自一人时的那分安和恬静,又能丝毫不冲突。杜言陌脚步有刹那的凝顿。他像回到很多年前那个夜里,汲着一身夜露及找不到方向的徬徨,来到一个与他相隔两个世界的地方。他踌躇犹疑,迟迟不敢踏入,然在看见这人扯嘴淡笑瞬间,心念一动,就过去了。从此人生风貌,再不相同。如今那人依旧任他走来,杜言陌俯在他耳边,摘下一边耳机问:「听什么?」「要听?」安掬乐愣了一下,将耳机塞进杜言陌右耳里。他听歌范围极广,有时前一秒才在放近似歌剧的东西,后一秒阿吉仔沧桑歌声响起:「哇比别郎卡认真……」这回杜言陌听见一道复古老旧的旋律,一个嗓音低厚的老外在唱:「newyork…newyork…」「纽约纽约?」「嗯,一部电影主题曲。一男一女来纽约发展圆梦,相遇相知相惜相恋,最终却抗不过各种现实压力,分手了。」说起这种悲剧,安掬乐始终面带笑容。「跟你说,城市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