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半天,是他先前活太好,没受太多皮肉伤,原来身体疼能胜过心里疼,那心疼又算得了啥?是他自己看重了。本来还在等死,以为怎样都无所谓,然在这一刻他骤然醒悟这么做太不值得。他抽出手,用尽最后力气拍打门扉呼救:「救我!救我!」失血过多令他晕在地上,两个男人闻声赶来,踹开门板看见这幕,骇一大跳。安掬乐:「别……别去扬哥认识的……医院,帮……帮我找我堂哥……手机快速键……一号……」「喔……喔!」明仔赶忙去了,安掬乐咬牙,忍住晕眩,这句不讲,他死不瞑目。「不……不要让扬哥知道……我割腕……不是……为了他……」说完,他眼前一黑,就此失了意识。人要寻死终归不易,尤其上天不想让你死。安掬乐没死,他在医院的床铺上醒来,好久没睡这么沉,脑子意外清醒不少。左腕那儿被包上厚厚一层绷带,一抽一抽地疼,在旁照看的安禹铭见他醒了,憋了一肚子气上前要骂,却见这平素没心没肺的堂弟一脸呆滞,随后落下泪来。安禹铭那些想骂的话,顿时不忍了,他无力坐下。「我的祖宗,你让我省点心,行不行?」安掬乐把泪抹了,这回态度很诚。「哥,对不起。」他声音很哑,安禹铭喂他喝了水,安掬乐抬眸见堂哥手肘上贴着纱布,心一酸。他们血型相同,都属少见血种,以前还开玩笑说两人不能同车出游,这样有一方出事,另一方的血能救,没料如今竟因此等蠢事,累了堂哥。安禹铭原本不想问,但不问清楚也不行。「你到底怎回事?」他被招来医院,堂弟已在手术室里缺血告急,只得先急吼吼撩袖子捐血。两个明显肇事的男人也不愿与他详细解释情况,安禹铭当真比谁都想死。到这地步,安掬乐啥也无所谓了,或者他一直想找个出口,索性把跟扬哥关系全招了,也因而有幸初次得见这向来八风吹不动的堂哥,一脸扭曲的样子。安掬乐:「哇,哥,你表情好精彩……」他找手机想拍,不料「啪」一声,安掬乐脑袋被巴,堂哥一点力没省,他疼个半死。「我、我是伤患……」「你他妈去死一百遍!!」安禹铭大骂,恨铁不成钢。「记得你哥我跟你说过什么?蛤?!」安掬乐接:「爱上直男,十死九惨。」安禹铭:「你出息!不只搞直男,还搞上你表哥!下次是不是要跟我搞?!」安掬乐大惊,做捧心状。「哥,你真不是我的菜。」说实话,安禹铭遗传他爸,长相超普通的。「……」安禹铭心想:自己是要掐死他呢,还是要掐死他呢?不过能贫嘴表示情况不是太坏,安禹铭略为宽心。「你扬哥今天订婚。」「嘿啊。」「你他妈为了那混蛋,把自己搞脏又割腕,有没想过上有高堂老母,下有……你家那只约克夏叫啥名?」安掬乐笑。「宝贝。」「对,下有宝贝。你怎不为其他人想想?!」安掬乐垂头。「嗯,我错了。」他这话实心实意,半点没带敷衍,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安禹铭气苦,独自在病房里踱来踱去,像只暴躁的猫,最后总算想开点了。事情已发生,亡羊只能补牢。「你别再跟扬哥纠缠。」「好。」安掬乐真不想缠,就怕被缠。安禹铭吁了口气,只要当事人配合,一切好说。「那两个玩你的……有个年纪稍大的,他说他答应你,这样讲你就懂了。」安掬乐怔忡,随后一笑──这回是真心的。「难为他了。」[冤孽return]割腕这事说来可大可小。自杀乍听之下很骇人,但实际也就一道口子,输好血、缝好伤口,人醒了没大事,甚至可以立即出院,后头还有更多严重患者等病床呢。安禹铭费心尽力替他把这事瞒了,不能让安掬乐带伤回家,只得拉回自家。安禹铭:「呐,帮你铺好,自个儿找地方躺。」安掬乐:「……」安禹铭念设计系,满屋子的作品四处乱堆。他熟门熟路用脚把那些玩意儿踹开,腾出一个人形大的空间,安掬乐坐在上头,闲着没事拾着手边作品,往外扩散,把每一样都看了。他看完,跟堂哥提出意见感想。安禹铭与他讨论,越讨论越觉得他这堂弟有天分。「你念的是五专吧,什么科?」「会计。」那时扬哥玩笑说他念这个往后能给他管帐,他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