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掬乐盯着微温的手机心想:他哪儿不看重自己了?他爱自己爱得很,全圈内皆知,他安掬乐最没心没肺、自私自利。他把这疑问跟爱女讲了,当然隐瞒了杜言陌的姘夫身分,乔可南一听,道:「他说得没错啊。」安掬乐:「咦!」乔可南:「一般人连捐血都得犹豫再三,你倒好,说捐就捐,完全没管后头可能产生的并发症,肝要那么好捐,那人人都不怕生肝病了。」安掬乐搔头。「对我来讲,肝跟血,还真没差,反正都会再长。」电话另一端的乔可南翻白眼。「对你来讲,大抵捐条命都没差,不过是命,轮回转世,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安掬乐震惊。「亲爱的,你会读心?!」乔可南「茄」一声。「我不会读心,只知你这人一向把自己看很轻,甚至很贱,怕痛又自个儿去挨疼。连我都是你入院前才接获的消息……算了,不跟你讲,赶紧滚去休养,把皮养紧了。」呜喔。「joke,你生气啦?」乔可南深呼吸。「我生气?我跟贱人生气?那我是啥?」安掬乐哈哈笑。「你是圣人,连贱人都心疼。」乔可南气翻。「我他妈蠢人!」安掬乐笑翻,一晚上连续被两人「教训」,他心情奇异地好得不行。他发了一封简讯给杜言陌:「伤口还没好,又痛又痒,好惨。」杜言陌回讯:「忍着。」安掬乐哼哼,又写:「我屁眼也好痒,怎办?」隔了好久,杜言陌才传讯来,这次精省到只有一字:「忍。」安掬乐很呿,不屑,然而紧接着又见一封:「不许打手枪,按摩棒也不能用,你高潮时习惯缩紧小腹,万一伤口裂了,就麻烦了。」「……」安掬乐心想,乔可南会读心,算啥,这儿有人还懂读体呢。总归这三星期安掬乐回老家住,受到百年难得的高规格福利及待遇,甚至于安父都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心知儿子爱美,买了一箱胶原蛋白加猪脚,吩咐徐婶给他补。安掬乐忿忿不平:「早知捐块肝就能如此,我当初何苦被打得那么惨?」「反正都是挨皮肉痛,有差吗?」安禹铭白眼。唉,这倒是。他提杯喝茶,安禹铭见他双手涂了鲜红指甲油,不禁白眼。「又来啦?」安掬乐亮亮十指,做出美少女战士的pose。「嗯哼,美吧?」安禹铭:「你怎老不跟你妈说清楚,同志不是异装癖?」安掬乐呵呵笑,讲过一次,没用,老妈泪眼汪汪。「小乐,在妈妈面前,你可以做自己没关系,不可以连自己都否定自己,真的!不管你是我儿子,还是……女儿,妈妈都爱你。」「……」上帝,他该感动吗?安掬乐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当下只能咽咽地回:「……好啦。」他永远记得当年被老爸毒打,向来唯丈夫是尊的母亲毅然挡在他身前,凄厉大喊:「你打啊!再打啊!儿子是我生的!他是我儿子!你就把我们一起打死了,去找别的女人再给你生一个……」……很八点档,母亲那时正迷啥《爱》之类的乡土剧,举手投足十分戏感,但为母的一片真心,安掬乐感知到了。母亲是个还满天真单「蠢」的小姐,由安掬乐自己评价,叫脑残,天生缺了块,补不了的。嫁了安父,更不知外头米价──没米不会吃面包啊?她是绝对讲得出这种话的人。安掬乐自己也差一点被养成这样。同性恋异性恋,她完全搞不清楚,只知儿子不会娶老婆回来,有次还问:「小乐,你、你会不会嫁人?娘舍不得哇~~」安掬乐:「……」那时另一部古装剧当红,安母自然是忠实观众。后来他敷脸被看到,安母惊呆了半天,忽然把儿子拉进房里,颤抖着,翻开自己的化妆盒。「小乐,你需要什么,就拿去……」安掬乐无言以对。「不用,我这是……」还不及解释,母亲就哭了。化妆盒掉下来,里头物件散了一地,没人捡。安母握着儿子的手,眼泪哗啦哗啦落下来……安掬乐一震,直到此时才明白对于儿子性向,母亲其实很伤心、很难过,或许有点儿无法承受……可她一直很努力,不表现出来。尽管方向大错特错。他哭笑不得,捡了瓶桃红色的指甲油。「妈,给我擦这个吧。」「好。」安母抹了泪,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忍泪,外加平复颤动,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擦完了,她笑,嘴角处酒窝显现:「漂亮吧?」安掬乐也笑。「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