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位子上,懒得再起身,索性把冷掉的咖啡一口喝完。又酸又涩,某方面来讲很刺激醒脑,他以前办了一张器官捐赠卡,办后自亏:「我的内脏,肯定黑光了。」浓腻的,抹不开的黑。所以,他是菊花黑。深夜十一点,总算进版,大事底定。女的妆糊了,活像视觉系;男的胡渍点点,走剽悍路线。安掬乐本身体毛少,外加定时清理,到后来倒是越来越不长,他打算嫩一辈子,嫩到五十岁时还能啃得动青春少男……前提是对方得先满十八。他拿过手机,走到休息区。大部分人都回家了,不料冉撷羽还在,他很意外。「怎没回去?」冉撷羽「呿」了一声。「心烦。」安掬乐:「哈。」冉撷羽气管不好,怕烟味,安掬乐躲远点,靠窗点烟。他边滑手机,边随口问:「烦啥?」冉撷羽:「被年纪小的缠上了。」「噗!」安掬乐被烟呛到。「咳咳咳咳咳!」冉撷羽蹙眉。「你干么那眼神?这次可不是我主动的。」冉撷羽花蝴蝶名声响亮,她跟安掬乐,一母一公手牵手,号称能放无双干掉天下所有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人。安掬乐:唉!傻啊,我这是心有戚戚焉,懂不懂?但自己的情况实在不好解释,就算大夥都知他搞基,搞上青春少男的鸡,绝对另当别论,要抓去关的!安掬乐只得收回歧途遇同伴的眼神,专心滑自己的手机。滑啊滑,一般他第一个肯定看fb和le,可这一个月却养成另一习惯,就是一解锁,立即点下过去他碰都不碰的简讯──之前他甚至没把这图示搁在第一页上。一排简讯,除却广告、信用卡公司,几乎都是同一个人。他闲得慌,索性一封一封从头开始看。第一封传于他们交易达成后当晚,内容简洁:「谢谢你,东西没少。」他真检查了?安掬乐很怀疑。「有张发票,中了两百万,我拿走了。」对方:「哦,那肯定过期了,我一年前搁的。」一年前的发票,好歹清掉啊……这人实在不好玩,安掬乐彻底没了兴致,索性跑去玩自己线上游戏的人妖号。他的简讯声是一次喝醉录好玩的,清亮男声如猫一般淫淫低吟:「嗯啊~进、进来了……」但这一分钟进来五六次,实在太夸张,不怕唧唧痿?安掬乐忍无可忍,捉起手机,想把简讯删了号码黑了,不料看到最新那封,内容里写着:「你左边脸颊,有枚小小酒窝。」「……」中二,好~~中二。安掬乐不觉按了按脸,他确实有个酒窝,那是身上少数他不大喜欢的一部分,感觉太稚气,显天真,所以笑时习惯故意浅一点,不知该不该称赞少年观察力惊人……过三分钟,又进来。「很漂亮。」安掬乐哭笑不得,这三字有需要耗到三分钟?他没回头看,把少年的简讯连同先前积累的广告信一并删除,回信表示:「谢了。另,一天最多只能传三封。」少年回讯:「五封可以吗?」安掬乐:「不行。」「哦。」「这样也算一封。」「今天不算,我刚已经传很多了。」安掬乐翻翻白眼,把手机调到静音,跑去洗澡不管了。洗好出来,只收到一封最新的:「月亮很美,晚安。」看来不打算再传了,安掬乐松口气,决定一口气清理,可他手指停在「月亮很美」那封上,心念一动,走至窗口抬眼一瞅,这天邻近月盈,月色晶润饱满,十分亮眼,那光芒在黑暗里仿佛真能带给人温暖。但愿人长久……安掬乐看了一会,想了想,给少年回了一封讯:「晚安。」之后,杜言陌当真循规守矩,一天三封,不多也不少。感谢天气,给我们话题──不知何人所讲,简直真理。「早安,天气很好。」、「午安,下雨了。」、「晚安,天气冷,注意保暖。」诸如此类,一封三块钱的简讯,他像不要钱似的发。每天累积,至少也快百封,安掬乐删了一些,揣想现在国中生的零用金到底多少?他有回忍不住问:「你每天发,不花钱吗?」「我一个月最多能发三百封。」「……」原来是不发白不发。好,随你了,老子大不了不看。不过偶尔心血来潮,他会回一两封,通常也是不咸不淡,先前冉撷羽看他频频收简讯,调笑问:「谈恋爱啦?有人追你?哗,简讯?反璞归真啊。」安掬乐哼哼笑。「有人想玩一把,我陪着撩落去而已。」他没忘少年有个「喜欢的人」,他不关心后续情节发展,杜言陌也没讲。那是少年自己的人生业务,或许他想尝尝另一个人陪伴滋味,才缠上他,总归彼此都不是认真的,玩玩就罢,人生有暧昧、多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