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妃嫔眼观鼻鼻观心,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既感慨同样是皇子,自己的儿子怎么就得不到皇上和太皇太后这样的待遇,又庆幸,自己儿子没有这么不懂事。
皇太后紧紧地搂着胤祺,五阿哥也吓傻了,他虽然平时在玛嬷的呵护下,长得没心没肺。可是看到太皇太后让小七从慈宁宫搬走的那一幕,他也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自己。
如果汗阿玛也让自己搬出宁寿宫,或者玛嬷也不要自己了,或许他也会像小七一样难受。
他死死的抓着玛嬷的衣服,依偎在她的身旁,像个害怕随时被抛弃的小可怜。
在这么多兄弟姐妹之间,别人都觉得小七在无理取闹,只有他才能真情实感的体会到弟弟的难过。
宜妃站在皇太后身后,看着自己儿子那副样子,既生气又无奈。她那么要强一个人,怎么生出个这么懦弱的孩子?
皇太后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她这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好在皇帝对她这个嫡母不错,一开始是把大公主交给她抚养,后来是五阿哥,然后又是五公主。
她对孩子们很好,每一个都尽心尽力的养育他们,让他们在自己的庇护下长大。
刚才胤祐闹了这么一场,可把胤祺吓坏了,紧紧地贴着自己,小手握着她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现在只想带着五阿哥和五公主两个孩子赶紧离开这里。
康熙抱着胤祐走过来,又亲自将皇太后送上马车。临上车之前,太后转过身来,像是要对皇帝说句什么,按最终又什么也没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带着两个孩子上车走了。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走了,康熙扫了一眼众人,让他们也赶紧散了吧。
太子走过来拉了拉胤祐的手,小声说道:“别难过啦,明天太子哥哥让人给你送玩具过来。”
康熙看了他一眼:“明天上书房,朕要检查你这些日子的功课。”
太子吐了吐舌头,难得调皮了一下,站到了一旁。
大阿哥也是手欠,走过来送汗阿玛上马车的时候,也顺手撸了一把小团子:“你可真是个巴图鲁,但愿今晚屁股不会挨揍。”
康熙对他的态度可没有对太子那么好:“上次那边《礼记》,你若是再背不出,看朕如何收拾你!”
大阿哥也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太子身旁,兄弟俩对望一眼,难得生出些难兄难弟同病相怜之感。
皇贵妃临上马车之前,向胤禛招了招手:“今儿就别回阿哥所了,去承乾宫住着吧。”
一路上,胤禛都在担心弟弟的小屁股,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胤祐一直趴在阿玛肩头,不愿意把头抬起头来。他难过极了,现在还没有从刚才那种被抛弃的情绪中缓过来,却没有人明白他的感受。
皇贵妃看着儿
子,倒是明白他心里的不安,这也属于一种分离焦虑,不仅是和太皇太后分离,也是和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奋力,这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不愿接受现实。
回到承乾宫,康熙并没有打算离开,老父亲自信满满的以为,有自己这个阿玛陪在身旁,小家伙能好受一些。
他亲自把儿子抱回承乾宫的寝殿内,宫女端来热水,打湿毛巾递过去。康熙亲自为儿子擦拭小脸上的泪痕,看见他的小脸上一片通红,还裂了许多细小的口子,湿毛巾敷上去,孩子便疼得往旁边躲。
老父亲把毛巾扔到一旁,要宫女换了更加细软的帕子过来。心说这小崽子脸蛋儿怎么跟豆腐做的一样,风一吹就裂了。
宫女又拿来平时润肤用的油膏,康熙给儿子一点一点的抹上,还不忘跟他讲道理:“乌库玛嬷年纪大了,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你要是孝顺,肯定希望她能好好休息,对不对?”
胤祐抬起头来问道:“我在她就休息不好吗?”
“当然。你现在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读书,势必会吵醒乌库玛嬷,她休息不好,身体就不好。你想想你自己生病的时候,忍心看着乌库玛嬷休息不好吗?”
“那我……那我搬来承乾宫就是了。”胤祐低下了头,“我才不要让乌库玛嬷生病,我要乌库玛嬷一直好好地,看着我长大。”
康熙用拇指的指腹摩挲儿子稚嫩的脸庞:“好孩子。
”
皇贵妃把胤禛送去偏殿,因为承乾宫没有住别的妃嫔,因此胤禛虽然搬去了阿哥所,但房间还一直给他留着。
宫女伺候胤禛换下吉服,他转过头来看向额娘,不无担心的说道:“你过去看看弟弟吧,我怕他会被阿玛打屁股。”
皇贵妃坐在桌旁,自信的说道:“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阿玛对老祖宗最是孝顺,在这件事情上,他若是打了小七,老祖宗知道了也饶不了他。”
其实她没说出口的是,小七今晚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哭一场,但那也是真心舍不得离开太皇太后,或许有的人是在看他的笑话,但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康熙。
或许他当年对太皇太后也同样有这样不舍的时刻,只是他早早的当了皇帝,不能像胤祐这样放声大哭,儿子的行为某种意义上说,也映射了他心中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见胤禛换好衣服,又洗漱完毕,皇贵妃这才站起来,将他按在床上:“赶紧睡吧,明儿一大早就要起来读书,咱们这儿就数你最辛苦。”
凌晨三点就要起床上学,下午五点下课,有时候还要拖堂,不是老师拖堂,而是康熙这个家长拖堂,最晚的时候到了七八点才能下课回去休息,就算是备战高考也没有这么拼的。
皇贵妃只是想想就觉得她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儿子,一定吃不下这个苦,倒是不知道要挨多少罚才能学乖。
看着胤禛
睡下了,吩咐苏培盛好好守着四阿哥,皇贵妃这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康熙自然是搞不定胤祐这个小作精,父子俩分别坐在炕桌的两边,就那么对望着。
炕桌上放了许多礼物,其中一件就是佟国维让人送来的一支笔,和田玉做的笔杆,摸起来手感细腻,笔身精致小巧,一看就是给孩子用的。
但胤祐对郭罗玛法送的这件礼物并不感兴趣,他现在就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慈宁宫的碧纱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