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塞尔正在翻着厚厚的魔法书,书页已经泛着岁月的枯黄,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在图书馆深处,他心不在焉地一页一页翻阅,然后视线再度飘向那个被藤蔓包围的塔楼方向。
自那天的骚动后,没有人询问过那座塔楼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它很理所当然的应该在那里一样。
记得莲听到声音以后也奔去查看,原本试图走过去,但是很快又返回到原来的地方,抱着手臂沉默半晌,看了在一旁被吓呆的他一眼,然后说:「噢,别管他,就这样吧。」
从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莲出现。
现在已经过五天了,皇宫里的人虽然装作没有那么一座藤蔓筑成的高塔,但是从来不接近那里,就连夜晚的妖魔也会下意识地避开。
除此之外,埃德塞尔还有一件事觉得奇怪——他从地牢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也没办法进去,因为在地牢门口,不管白天黑夜都有一种奇怪的结界,让人无法靠近。
「真不知道那时候那个骑士是怎么进去的。」他气闷的咕哝着。
不过,看了骑士那天的表现,也许他能进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他的身体里似乎蕴涵了强大的力量,也许能将所有利尔曼的人民都唤醒,让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好采取有效的措施。
当然,一切努力也有可能都是白费力气而已,毕竟莲不是普通的妖魔,但是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那他也会被死去的长辈数落唾弃。
所以,赌上布莱克家族的荣誉,他一定要拯救自己的国家!
埃德塞尔想到这里不禁热血沸腾,虽然说拯救国家的事情大多是由国王的骑士来做,不过这会儿他们正在地牢里呼呼大睡,而当重担落到一个纤细柔弱的法师肩上时,他自然不会推辞。
一想到莲,埃德塞尔便不自觉的联想到斯特美斯联合王国的大王子,诺亚。
他把诺亚的尸体放在客房里,没有任何人阻止他那么做。只是诺亚虽然没有了呼吸,但是同样没有任何腐朽现象出现,似乎和那个叫伊莱恩的骑士一样陷入昏迷,但是他们之间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莲偶尔会来看看这位年轻英俊,却陷入长眠的王子。
那时的气氛往往到最后都会变得奇怪,但他无法形容。
莲总是那样安静地站着,青色的眼睛依然显得妖异,不过又多了一种安静。他会像一个人类一样站在诺亚床边,一站就是很久,直到整个城市沉浸到黑夜中才会离开,然后不知所踪。
埃德塞尔勤奋地继续翻动书籍。
父亲曾经说过,先人会提供最好的答案,虽然不见得之前会有人遇过这样的事,但是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一点。
法尔斯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伊莱恩身上的封印。
他发现,在修复某些字体的时候,速度会变慢一些,有个字甚至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即使速度很慢,但是每秒都在进行着。
那些魔法字体优美且充满力量,只是他没有心思欣赏。
前几天离去的梵音说,他是在和整个瓦贝耐拉作对,这可真让人觉得沮丧。
用魔法做出来的荆棘高塔,必然不能抵挡瓦贝耐拉树海的精灵,真是伤脑筋。
但是,梵音已经说的很清楚,从他告知的内容来判断,就表示如果没有伊莱恩,那么以精灵王现在的力量,恐怕没办法对付四大妖王。
所以,他们必须带回伊莱恩,可是带回去之后呢?
「怎么能……把你交给他们?」他自言自语起来,这些天他都是这么过的。
将精灵王之力从伊莱恩的身体里抽离,他可能会很快死去,就像黑暗力量若是从自己体内退出,他势必也会灰飞烟灭的道理相同,所以他不可能让精灵带走伊莱恩。
「好不容易遇见了……怎么可以什么抵抗都不做,就接受永远失去你?」
这也是为何他硬要与精灵杠上的原因。
梵音背后代表的是整个瓦贝耐拉树海,亚格大陆上最强大的精灵军团。在那片树海中,还有许多古老的精灵家族,他们是天生的战士和法师,关于他们骁勇善战的传说,同样流传在亚格大陆的每个角落。
想到这里,法尔斯不禁无力的用手指扶着额头。自己虽然是黑袍法师,但是要对付整个树海的精灵也太勉强了,而且他还必须分出一部分力量来强化整个结界。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要怨恨那个未曾谋面的精灵王。干么没事要把力量放到一个人类身上,难道就不能放在他们自己精灵的身上?要不然放到他们森林里的鸟啊、野兽身上也可以嘛!
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吃东西,他记不清楚了,但是伊莱恩身上的封印修复速度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作为一个黑袍法师其实并不需要多少食物,只要有水就能活下去,在漫长的岁月中,他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产生自己已经死亡的错觉。
因为他不是天生的黑袍,一直无法习惯如影随形的寂寞,也习惯不了杀戮带来的快感。
在成为黑袍之前,他曾经努力学习魔法,但是在被迫变成黑袍以后,那些曾经的努力就变得愚蠢,然而那些努力的岁月却又显得珍贵。
原来从前想要得到的东西,并不是必须的,因为他终究习惯不了黑暗,比起黑暗来,他还是喜欢阳光多一点……法尔斯出神地盯着床上的王子看。
他喜欢伊莱恩像阳光一样的笑容,那种笑容毫无保留又率直,当那样的笑在情人脸上漾开的时候,相处的时光也变得格外珍贵。
只是还是太短了,因为他是黑袍,不容于这个光明之神的国度。
即使不是他自己愿意成为黑袍的,但他还是黑袍,谁也改变不了这个属性。
突然,封印修复的速度快了起来,他有些紧张地盯着。
照这样看来,用不了一天,伊莱恩就会醒了吧?
那么,他醒了之后自己该说些什么呢?恭喜他康复,还是告诉他目前很危险,或者把他昏迷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他?法尔斯沮丧的揉着太阳穴。
他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伊莱恩,只是鸵鸟的希望伊莱恩能在醒来以后像往常一样对他说:「没有关系。」
他总是那样说,不管自己多么笨手笨脚。
可是当这个金发王子知道的恋爱对象居然是个黑袍,还是亚格大陆上臭名远播的黑袍教父时,那双蓝色的眼睛会充满怎么样的难过、失望和愤怒呢?
法尔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不不不,不能就这样面对他……」他开始无意识的来回踱步。
当伊莱恩确定他是一个黑袍的时候,一定会先拔出剑,然后向自己扔出手套以示跟他决斗的决心……也许现在应该先把手套藏起来比较好?
法尔斯想到这里,就像一只兔子一样猛然冲向床,企图找到放在伊莱恩怀里的白手套,虽然这个行为在平常看来有些傻,但是这会儿他却觉得非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