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秋笑出声,阳光盛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亮得仿佛要流淌出来。
安隅出神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笑容。
“喂,不是吧?我怎么感觉你要哭?”凌秋吓一跳,“我不就是要去主城吗,又不是不回来了。去军部确实不会像现在这么自由,但每年都有假,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给你寄主城的面包回来。”
安隅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垂眸低笑。
“酸种面包吗。”他低声道。
“什么种?”凌秋愣了下,“你说什么呢?大点声。”
“没事。”安隅摇摇头,抬手拂去眼角的湿润,像从前那样无所谓地往身后满是脏污的地上一趟,“太阳好大,出汗了。”
“什么出汗,我看你就是又想睡,跟我在这开始铺垫了。”凌秋气笑,手撑地跳起来,“我得去问问我的录取通知书寄没寄到,你困就回去接着睡吧。”
“好。”安隅点头。
他看着凌秋的背影,忽然又开口道:“哥……凌秋!”
“啊?”凌秋远远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军部——”安隅起身向他的方向追了几步,来到他面前,“军部很远吧……”
“那当然,那可是人类主城啊。”凌秋踌躇满志地捶了下墙,“咱们要很久都不能见面了,哦对了,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提醒什么?”安隅问。
“嗯……让我想想。”凌秋舔了舔被晒得干裂的嘴唇,“哦,听说主城物欲横流,人很容易迷失自己,如果我们很久不见,再见面时,提醒我勿忘初心吧。”
“你不会忘的。”安隅轻声说。
“提醒一下嘛!”凌秋啧了一声,“万一我迷失了呢。”
“好。”安隅点头。
凌秋转身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又回过头,笑问,“你有没有需要我提醒你的,面包保质期?低保粮发放日?还是朝资源长讨饭的话术?”
“这些我都记着呢,我很少忘事。”安隅说着顿了下。
一丝颤栗忽然在心尖绽放,他望着那双明朗的笑眼,炙热的太阳烤在后颈上。
和望着他的那个人一样明烈。
“敢赌上最后一线生机的人不会输。”安隅仿佛不由自主地说道。
“什么东西?”凌秋吓了一跳,“你从哪看到的毒鸡汤?”
“从……”安隅语塞,“从……”
“哎呀好了,知道了!”凌秋着急去拿通知书,边急火火地下楼边嘟囔道:“学都没上过,做梦也能梦到毒鸡汤,真是服死你了。”
安隅回身到栏杆旁,看着那个身影出现在楼下,风风火火地往外跑,直至消失成一点。
“谢谢。”安隅凝视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轻声道。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凌秋给他的是何等的如兄长般的纵容。
哪怕从头到尾都凌秋都以为那只是一句道听途说的毒鸡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执着地提醒了他。
或许不为履行承诺,只为逗他轻松一点。
可惜他最终也没有机会告诉凌秋。
——这句话替你陪伴我很久,亦救我于死地多次。
所以,哥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