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盯着仪表板上乱七八糟的按钮,胡乱操作着。
——你说这个世界已经迎来转折,意思是,你早就预知到我最终还是会接受他的融汇?
【是的。我说过,当一个概率极低到“不可能”的事件发生,就可以称之为永恒。安隅,你赐予这个世界的永恒已经到来,一步一步走下去吧。】
飞机翻滚颠簸,安隅本就隐隐作痛的头更胀了,他终于找到正确的拉杆,继续问道:
——所以。融汇之后,你们一定会死吗?
【我们的生命是随精神消亡而终结的,如果精神能在融汇后有所留存,生命也将存续。】
【只是在漫长的共生中,自我已经与祂相融,很遗憾,我们都没觉醒出能提前将精神切片保存的能力,所以,极大概率上,我与律终将奔赴消亡。】
——极大概率?你好像只是在推测,你不是已经拥有完美视角了吗?
【我确实拥有完美视角,但唯独还没看清我和律的结局。】
典的意识忽然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安隅感知到他的困惑。
【我也觉得奇怪,时空的永恒已经降临,终局写定,即使我看不到自己的命运,也该能看到律的未来。】
【或许只有一种可能:每一个永恒都有一个关键触发点。绝大多数发生的事,触发点其实在非常久远之前就已铸造。但律的情况有些不同——属于他结局的关键触发点还没到来。】
安隅握着操控杆的手一顿。
——你是说长官还有生机?
【既然我看不清,就说明还有一丝微茫的生机,但谁知道那是什么呢?安隅,我们已经来不及在无限的宇宙和时空中寻觅一粒沙了。】
【我能感知到你的悲伤,我也一直在认知中搜寻救他的方法——或许唯一的生路就是完整地切出一些他的自我。可现在世上已不再存在超畸体,留存的守序者中也再无人觉醒新的能力,我们难以完成这个计划,或者说,幻想。】
这已经是典第二次提到“切片”。
安隅后知后觉地问道:
——再?你的意思是,原本有人有切片能力?
脑海中的意识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典才遗憾地回复他。
【我也是刚刚才认知到那位已经逝去的存在——某个已经死去的人曾经有切片的能力,我看见那是一个被畸变影响的普通人类,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生路,放弃人类意志,沿着冰冷的路走下去,他也终将进入高维存在的视野,就像你我一样。一条死路,人类意志苏醒,为人类的愚妄而自我毁灭,他的能力也自然不复存在。】
【很可惜,他选择了死路。】
安隅缓缓蹙眉。
他一直以为“祂”只牵扯四个人,已经走到这一步,典却忽然开始提第五个人。这不仅让他不安,隐隐地,又仿佛让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什么。
——被畸变影响的人数不胜数,他为什么特别?
【或许那个人曾在我们幼年期与我们接触,那时祂的碎片刚刚寄居在我们身上,很容易影响到边上的人。当然,满足这个条件的人不少,但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获得命数。例如,比利在律幼年时就接触了他,但最终却连一项稍微强大点的异能都没能觉醒。】
幼年时……
——我哥哥凌……
【不是他。很遗憾,凌秋是一个对你非常关键的存在,但不是他。】
【凌秋与你在八岁时相遇,但你在婴儿沉眠期向后穿越了八年时间,其实秩序体已经寄居十六年,已经非常稳定。】
金眸瞳心倏然一缩。
在安隅洞察的同时,典已经读到了他的记忆。
【你竟然自己想到了。是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