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闸门开启,安隅面无表情地从那人身边擦过,“谢谢。他很危险,你不必跟了。”
最后一道房门倒很单薄,没什么机关。
安隅手按上门把手时,研究员忽然又在他身后说道:“这一整套预案,早在律十六岁决定组建尖塔时就成型了,他本人也是设计者之一。”
安隅手一顿,捏着门把手,骨节逐渐突起。
“角落?”
“他的自我审判,应该得到尊敬与救赎,而不是被加以侥幸利用。”
安隅回头,视线扫过那人,“抱歉,我人性缺失,不懂黑塔和大脑的深思熟虑。我只知道这些邻居教我的很浅显的道理。”
监测室和安隅从前呆过的试验室没什么不同,显示屏布满四面墙,地中间有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但秦知律不在这,安隅放轻脚步,看向通往里间的那道小小的门。
根据大脑提供的图纸,秦知律在里面拥有一个小卧室,那是他的私人空间,布置得和尖塔里的房间一样。卧室里不设监控,只有一个呼叫装置。但他一旦进入卧室,就不能擅自出来,出来要先呼叫专业人员替他解困。
安隅靠近那扇门,听见了里面金属沉重的声响。
秦知律穿着一身柔软的睡衣坐在床上翻书,两侧肩胛突兀地探出两枚钢环,Y型链的两个分叉分别扣住钢环,另一端连着床。
那两枚圆环之间有一道钢索,从外面看不出,但从秦知律脊柱下方穿过,一旦强行挣脱,钢索就会直接把脊柱截断。
秦知律放下那本有些旧的散文集,扉页上写着“唐如著”,那是他母亲在秦知诗出生那年写的一本记录生活小事的闲书。
他朝安隅看过来,“怎么了?”
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无奈和包容。那是确认关系后,他对安隅私底下说话时才会有的温柔。
安隅神经粗,但他早就敏锐地感受到了长官对他态度的转变,那个转变让他很开心。
他看了一眼墙上有些突兀的显示屏。
——35。秦知律此刻的精神力。
在他看过去时,那个数字掉到34,又闪回35,来来回回变了好多次,最终还是无力地停在了34。
秦知律也扭头看着屏幕,安隅这会儿才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像是一台老旧不能聚焦的相机,每每定神凝聚几秒钟,便又无力地散开了。
“你怎么了?”秦知律又问一遍,他的声音有些哑,从墙上回过头来看着安隅,“像攒了一吨的脾气在心里。黑塔应该有告诉你,这是我为自己设计好的紧急预案。”
他说着轻轻拨了下垂在身侧的钢链,“十六岁时就设计好的。”
“您还设计了什么?”安隅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秦知律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看着安隅,眼神忽然有些发怔,那双失神的黑眸终于还是凝聚起来,安隅看着他放下书,起身从床边慢慢地朝自己走过来。
秦知律走得缓慢而稳重,看不出丝毫狼狈,也没让身后的钢索发出任何声响。
他安静地站在安隅面前,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安隅的脸颊,留下湿凉的触感。
随后那个吻来到安隅唇上,他撬开安隅的唇深吻进去,微涩的味道让安隅终于意识到,那竟是一滴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泪。
秦知律吻他吻得很用力,直到安隅无意识地环上他的腰才停下来,低声在耳边问道:“又哭什么?说了不许乱哭,撒娇要适可而止。”
“我很害怕,长官。”安隅在他面前垂下眸子,看着他睡衣上的纹路。
“怕什么?”
怕又一次,失去拴在船底的那根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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