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耶那叹气,“有主城邮戳,但没有文字署名。上校抓起它跑出去时,我看到那上面画着一只眼睛。”
安隅心头一动,点开诗人第二张画的照片,“是这样的眼睛吗?”
苍穹之上,数不清的眼睛开开合合。
“对!”西耶那惊讶地指向中间那只,“和这只一模一样。这是什么画?”
她指着的刚好是画上睁开得最彻底的一只眼,它直白地盯着看画的人,带着某种洞察而诡谲的意味,看久了让人感觉很不好。
安隅思忖道:“引起99区灾厄的羊皮画竟然出自诗人,他故意把它寄给狄斯夫上校……”
“当年狄斯夫盖这个房子想要掩盖的东西,或许正和这幅画上的图案一样。”秦知律重新端详起画,继续盘问西耶那:“你的伙伴是怎么死的?”
“他睡在我楼上,那天晚上我突然听到天花板撞击声,跑上去却见他在地上翻滚,像是梦魇了,他表情狰狞地往外跑,我一直追,等我追到他时,他已经倒在地上呕血……他大概死于某种精神诅咒,死之前他告诉我,在梦里不要归依任何人,但也不要杀死那个诱导者,否则我就是下一个他。”
蒋枭惊讶,“你是说,他不仅没有交出信仰,还在梦里试图杀掉对方?好可怕的精神力。”
“西耶那的伙伴是严格筛选出的精神稳定性最强的军人,没想到这反而害死了他自己。”秦知律凝视着画面,低语道:“上校失踪,伙伴抵抗梦境死亡,而这幅画却离奇地又回到了教团活动室……”
“这是一幅被诅咒的画,它触发了我的觉醒,也触发了上校的诡异。上校应该就是幕后的超畸体,他很想杀死我,我藏起来这几天,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会突然冲我动手。”
秦知律盯着她,“你刚才说已经知道了画的含义?”
“或许。”西耶那顿了顿,“我也做了梦,梦里的声音对我说,我和他都是拼图的一部分,理应彼此依靠。”
“拼图?”
西耶那指向那幅画,“神明在时空中散漫彷徨,因偶然踏入深渊沉睡。祂庞大的身体破碎了:秩序与混沌、能力与认知相互分离,正如曾经从一团混沌中分化的天和地那样。只是世界终将融回一体,再消弭于一团热寂,可祂却因混沌的一意孤行而永远无法苏醒。”
西耶那停顿了片刻,看着画角落里那一小块分离的羊血出神,“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这个梦的意思,但我猜自己属于混沌体的一部分,是一块意外掉下的小碎片。我甚至在想,这些年来先后觉醒的超畸体,或许也都是混沌体的一部分,只是它们更加微小,就像碎屑粉末一样,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因为微小,所以也更快觉醒,成为了这些年来愈演愈烈的畸变之源。”
无人应声,阁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西耶那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当然,这只是我根据梦的诱导胡乱推测,我倒是问过一些居民,他们梦里的诱导者都是熟悉的人,唯独我梦里那个声音没有身份。”
安隅忽然抬眸道:“那是因为他们的梦来自超畸体,而你的梦来自画这幅画的人。这种神叨叨的口吻实在太令人熟悉了,你梦里的声音——”他随便点开一条诗人从前夜祷的视频,“是不是他?”
西耶那只听了两句就愕然点头,“他是谁?”
安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秦知律迅速向黑塔传送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立即逮捕诗人。”
“长官。”安隅犹豫道:“如果诗人把这则寓言告诉黑塔,黑塔会猜忌您……”
“顾不上那些了。”秦知律攥起那幅羊皮纸,“我们太小看他了,他不仅有超自然的认知力,还用一幅画唤醒了沉睡二十多年的西耶那和狄斯夫,这种能力几乎已经与诅咒无异,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在主城。”
*
“上峰说,诗人失踪了……”
蒋枭的脸色因愤怒而白得发青,衬得那双红瞳好似在燃烧,他咬牙切齿道:“一个双腿残疾的大活人竟然就这样消失了。黑塔把他软禁在教堂里,派人专门盯着,结果不仅让他偷偷寄出违规信件,连他什么时候跑的都查不清楚。”
西耶那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黑塔想防住的人,插翅也难逃。”
“也许他真的插翅了吧。”秦知律低语着,看向西耶那,“你藏了这么多天,有找到狄斯夫的线索吗?”
西耶那摇头,“这些天我把99区各个角落都翻了个遍,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现在99区里受蛊惑的信徒们对我恶意很重,为了找他,我已经数不清和人死战过多少次了。”
“他的人一直在主动攻击你?”秦知律皱眉盯着她,过一会儿才又问,“那你怎么知道要来这里和我们汇合?”
“我能感知到你。”西耶那有些无奈地把大衣脱下来往凳子上一扔,“别忘了,我是你的同类。也许你对我的感知很弱,因为我太微小了。但在我眼里,你的存在感却很强。当你们踏上99区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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