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律眉心微凝,安隅注视着他,某一个瞬间,他很确信,自己和长官用目光交换了一个相同的猜测。
一个很疯狂的猜测。
“先这样吧,超畸体目前仍在试探,还没有露出恶意,只能等待它下一次出手。”秦知律从座位上起身,“尽快梳理一套饵城监测机制,我们必须知道,异常的波及范围究竟有多大。”
“是。”
从黑塔出来,这次开车的是秦知律,安隅遵守着祝萄提示过的乘车礼节,坐在副驾驶。
他拆开从黑塔顺出来的一袋预包装好的角落面包,一边安静咀嚼一边低头打字。
秦知律瞟了他几眼,“在和小章鱼人聊天吗?”
“不是的。”安隅两腮鼓鼓,回答道:“是蒋枭他们。”
秦知律一笑,“在问他们有没有养AI?”
安隅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下,但很快就又举起面包咬了一大口,含糊道:“您果然也在怀疑AI。”
秦知律“嗯”了一声,“但如果是AI作乱,服务器运算量一定会有激增,所以现在还很难说。”
过了一会儿,安隅说道:“吻合的。”
“什么?”
“风长官养的AI是用葡萄的数据喂的,所以突然对我很热情。安的AI数据来自安宁——就是他和宁分裂前的那个完整的人,他希望AI能一直提醒他完整的安宁是什么样的存在。深仰长官的AI数据来自她死去的妹妹,那个小姑娘脾气很火爆。至于蒋枭的AI……”安隅停顿,很不想继续说下去,可秦知律已经挑眉朝他看过来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学习对象确实是我。蒋枭和我接触不多,所以他的AI不太像我。”
秦知律摇头,“那个AI对你非常还原。”
“没有。”安隅否认,“学习数据普遍来自他的观察和推测,并非客观发生的我的言行。”
秦知律中肯道:“那只能说明他对你观察得很细致。”
“……”
安隅不吭声了,还有点生气。
凌秋果然从不虚言,他早说过,刻板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扭转,如果不幸还流传开了,那就彻底回天乏术。
但凌秋也说过,和身边亲近人之间一定要充分了解,有事及时沟通。
于是安隅深吸一口气,“哪里还原我了?”
秦知律冷静道:“比如,你喜欢自残。”
“我不喜欢。”安隅立即道:“我只是对不危及生命的伤害不在意而已,我愿意利用它们来完成任务,因为能否完成任务才直接决定我能否生存。”
秦知律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转瞬又了然地点头,继续道:“可除此之外,你确实喜欢用凌秋教你的五句话应付一切社交场合。”
安隅立即说,“那是从前。”
秦知律:“你的礼貌敬语只是表面功夫,性格深处,你非常自我,藐视他人,做事手段疯狂而不自知,不留退路,且不听劝。”
“那仅限于被激怒或刺激时,长官。”安隅努力争辩,“难道平时我还不够温和顺从吗?”
“表面驯顺而已,问出这话,显然你平时只是在有意识地压抑自己罢了。”秦知律转动方向盘拐弯,又随口道:“你还很在意我。”
“我……”
安隅一下子语塞。
车内忽然陷入微妙的安静。
明明车里是一个让人极有安全感的小空间,但安隅此刻却忽然有些焦躁,放在腿上的手指蜷了又蜷。
主城早高峰,车子终于还是在拥挤的长龙中停住了。秦知律回头,挑眉看向他,“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私下会紧张兮兮地背诵长官的好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