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也有不同,在他觉得自己快要醒来时,他忽然梦到了诗人。
第一次和诗人见面,是在53区夜祷会,那个温和优雅的男子站在教堂的领读台上,提声诵读:“忧思在我心里平静下去,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
后来诗人带他登上高台,指着天空中他看不见的东西,告诉他齿轮和破碎红光。随后的几次相遇,像个神棍骗子一样卖给他预言诗。他也曾望着他的金眸出神,喃喃道:“你的眼睛真美,让这世界的混沌都显得不值一提。”
直到那道优雅而柔软的身影在高楼之上绝望一跃,又在医院中歇斯底里地诡笑。
他破口咒骂秦知律,随之
()诅咒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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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被幽禁,被监视——直至失踪。
梦醒之前,安隅又回到了那个安全屋,霜雪从小窗格中粗暴地灌进来,他眯着眼仰头看去,窗口站着那只倨傲的乌鸦,垂眸悲悯而嘲讽地看着他。
他从来猜不透诗人的心思,那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安隅想。也许诗人的矛盾和痛苦都来自于他认知的不完整,但典的认知也未必完整,按照寓言启示,那个东西分裂的认知体只有詹雪一人,可惜詹雪死了,典得到了她的手札,诗人或许不知从哪得到了她的眼囊,但认知体终究就此分裂破碎,世上就不会有人能知道,一切的终局究竟如何,世上到底有没有生路。
或许也没人能告诉他,他和长官究竟会一起走到何地。
安隅睁开眼时心中还徘徊着遗憾,但他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尖塔,秦知律的房间。
他躺在长官的床上,窗外纷扬的大雪像要把这个世界都埋了,安隅记忆以来,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尤其是在主城近圈地带。
秦知律负手站在窗前,好像已经站了很久。
“长……”
安隅话音未落,目光就凝固在墙上。
日历显示,现在是2149年12月21日早晨。
冬至。
他这一觉竟然睡了两个月。
秦知律身形僵了一下,立即回过头,那双黑眸中闪过一刹不遮掩的惊喜,而后他长叹一声,走过来把手搭在安隅的头上。
“终于醒了。像小动物似的,说冬眠就冬眠。”
安隅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从长官脸上挪到窗外,“好大的雪……”
“从你在99区昏倒后开始下雪,越下越大,逐渐蔓延了全世界。最先降雪的就是99区,还有当时畸潮最汹涌的几个地区。”秦知律点了下头,他忽然扭头看向窗外,“我也是最近才想到,这种奇特的雪似乎总是在你昏睡时纷纷落下,而那也往往正是大的畸潮和异动平息时。”
安隅眸光微动,“您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诗人,也不是典,不能把很多事情一眼看破。”秦知律顿了下,“但我仍然坚持这些年来我的想法,风雪不一定是坏的东西。”
安隅叹了口气,许久才在长官的手心下动了动头,缓解颈椎的酸僵,而后说道:“您说大雪也往往是畸潮平息时,所以这两个月过去,世界有变好一点吗?”
秦知律目光迟疑了一下。
安隅立即问,“怎么了?”
“也许变好了一点。”秦知律顿了顿,“几个月前,我们和炎、羲德同时去了三个禁忌级任务。”
“他们怎么样了?”安隅挺直了背。
“沼泽已经平息。那里的混乱根源是一只由黑山羊和千年古树混合成的超畸体,透过沼泽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又顺着地下,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饵城区域,其实就像另一种形式的混乱反应。”
安隅想了一会儿后说道:“那么,看来99区不是最终的导火索,或者至少,引线不止那一条。还好您没有真的将自己留在99区。”
秦知律只点了下头,“极地那边的混乱起于天空,起先是云层凝固了空中的飞鸟,而后电场与磁场在那一区域消失,临近的建筑开始向上拉伸形变,就像长进了天空一样,和我们在99区看到的差不多。但天空的混乱起势很慢,才刚刚有个苗头,大雪就覆盖了下来,而后局面似乎控制住了,只是还没完全清除由混乱衍生的爆发性生物畸潮,羲德他们还留在那里扫尾。羲德够倒霉的,他最讨厌寒冷的任务地,却被拖在那里两个月了。”
“那就好。”安隅松了口气,但他又犹豫了下,观察着秦知律的眼神,“可您好像没有完全放松……”
“嗯。”
秦知律沉吟许久,终于还是说道:“从沼泽里,流明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看着霎时怔住的安隅,起身叹了口气,“已经一个月了,他精神状态很不好,拒绝向黑塔和尖塔汇报战斗细节,还不止一次要偷跑又被抓回来,我猜,他是想要独自回到沼泽。”
“没人知道沼泽里发生了什么,但——”秦知律顿了下,“我想,尖塔永远地失去了一位可敬可靠的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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