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叹气,“随您怎么想吧。”
“破罐子破摔了?”
“……”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走了十来分钟,安隅才彻底平和下来。
他把蒋枭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秦知律只“嗯”了一声,“看来我们所见的不是个例。”
“孤儿院里的畸变者杀人,人死如镜裂。而我们杀人,只是寻常的死法。”安隅轻声道:“蔷说,那是因为我们没有被‘它’拥有,但他却没说‘它’是谁。”
秦知律转头看着他,“你觉得是谁?”
安隅不语,直到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记忆中那个贮存着全孤儿院档案的小房子,他才轻声道:“有一种无凭无据的预感,或许听起来很荒谬,我觉得是……”
秦知律道:“镜子。”
安隅怔了一下,“嗯……”
*
档案室的密码锁已经失灵,秦知律拆掉了整个锁芯,推门而入。
屋里扑出的灰尘呛得人想咳。安隅挥开空气中的浮沉,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里还和记忆中一样,进门是一张孤零零的电脑桌,背后立着一排又一排的文件柜,所有人的档案都会被同时以电子版和文字版存储。
每个孤儿都会来这里两次:入院登记一次,离院前或被处置前一次。安隅是作为弃婴被捡来的,因此记忆中就只有出院登记的那次。
他办离院手续那天,刚好有新人进来,那天他站在电脑边完整地看了一遍新人信息登记流程,甚至还记住了系统访问密码。
秦知律旁观他笨拙地开电脑,又毫不犹豫地输入密码后,评价道:“你的记忆力好得有点离谱。”
“凌秋也曾这么说。”安隅顿了下,“但他又说,好看的脸注定败给下贱的基因,聪明的大脑也无法拯救好吃懒做的劣根性。”
“他活得很明白。”秦知律轻轻勾了下嘴角,又问道:“注册新信息不需要扫描虹膜吗?”
“这个环节可以跳过。”安隅说,“当年那个新来的孩子是一家人在野外遭到袭击,他一只眼受伤,另一只眼被挖掉了,所以档案老师就暂时没有登记他的虹膜。”
秦知律点点头,踱步到后面去翻看那些档案。
安隅很不擅长操作这些电子设备,只能努力回忆当年看到的画面,一步一步摸索着来。
“长官,您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2122年,9月30日。”
“嗯……”
为了避免再有人指出孤儿院早就不收新人这一点,安隅干脆拿秦知律的出生年份作为入院年份,敲下这串数字后说道:“那这就是您的ID了,21220930。”
“嗯。”
“您的基因熵……”安隅陷入卡顿。
这个系统只允许填写0到99999之间的数字,大概设计者也没想过还能超出这个范畴。
秦知律随口吩咐道:“就写到最高吧。”
“好的。”
系统弹出提示:基因熵超过人类范畴,您正在登记一位已畸变儿童,请输入畸变基因型。
秦知律站在2130年12月入院建档的那列柜子前,手指扫过档案册上的编号,终于找到了“21301222”那一册。
“长官。”安隅又问道:“您已经获取和表达过的基因型,还能随时表达吗?”
秦知律抽出那一册档案,随口答道:“理论上可以,只是我很少这样做。”
安隅对着系统里的基因库说道:“那我给您选章鱼了。”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反对,于是点击确定。
注册完秦知律的,安隅又随手给蒋枭和风间天宇搞了身份许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谈,他随便填写了两个人的生日。
而后他思考了一会儿,给听说他落单后没做出什么异常行为的帕特也注册了身份。
安隅把几人的身份许可信息打字发到频道里,斯莱德立刻开启公频问道:“我呢?”
“不好意思。”安隅漠然地看着屏幕,“档案室设备老旧,键盘上的S键不见了。”
斯莱德咬牙切齿道:“键帽没了,芯也是可以按下去的,请您试试。”
安隅说,“芯凝固了,也许最后一次使用的工作人员把营养汤洒在了键盘上。”
“……”斯莱德道:“系统有虚拟键盘功能。”
“没有的。”安隅说,“孤儿院的设备不如主——”
“这不是什么高科技技术,一百多年前的电脑就有这个功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