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的身子猛地一震,然後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擦去他嘴角沾到的蛋汁,然後他听到那软软的儿音又一次带著欢喜的响起:&ldo;哥哥再等等,一定会带,哥哥走。&rdo;然後,美味的荷包蛋进入他的嘴里。&ldo;咬。&rdo;聂政失神地咬合,还在为他刚刚听到的话而震动。小宝很高兴,好像在一片黑暗的迷雾中看到了亮光,而亮光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通往光亮的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鬼哥哥身上的铁链,而是密道。密道太窄了,根本容不下鬼哥哥,而且鬼哥哥不能动,他还要想办法把鬼哥哥弄出密道。有许多许多的事要去考虑。至於鬼哥哥身上的铁链,小宝的眼睛里有了泪水。第一天见到鬼哥哥後,他就仔细看过鬼哥哥身上的链子了。穿过锁骨的是两个带著链子的钩子,到时候只要把钩子拉出来就成了。脚踝上绑著两个铁球的链子是被锁在脚踝上的,需要打开锁。而四肢上的链子其实是两条链子合在一起的。穿过四肢的是一头尖、另一头拴著链子的有指头那麽粗的铁棍,就好比粗了很多很多被的绣花针。&ldo;针&rdo;的尖头部有一个孔,另一条链子穿过这个孔,两条链子合二为一。链子太粗太钝,不能直接穿过四肢,阎罗王就是用这个法子把鬼哥哥的四肢穿上链子,折磨鬼哥哥。小宝的眼泪掉了下来,一手轻轻摸上了鬼哥哥腿上的那根粗铁柱。时间太久了,铁柱的尖头部分都被血污给包起来了。然後,他擦擦眼泪,眼睛微微弯起,正是因为另一头是套在尖头上的孔里的,所以那个锁扣是活的,只要把锁扣撬开,就能取下那条链子,然後拔出铁柱……想到那时候鬼哥哥会受的罪,小宝的眼泪止不住了。&ldo;嘶……&rdo;聂政的喉咙里发出了声音,小宝赶快擦干眼睛看了过去。就见鬼哥哥张开了嘴,小宝急忙问:&ldo;鬼哥哥?解手?&rdo;聂政微微摇了摇头,用力发出声音:&ldo;谁……&rdo;太多年没有说过话了,聂政喘了几喘,再次张嘴:&ldo;你……是……谁……&rdo;声音很微弱,还伴随著粗喘的沙哑,但是小宝听到了,嘴边的酒窝不自禁地深陷。&ldo;小宝。我叫,小宝。&rdo;眼泪扑扑地往下掉,小宝却一脸的高兴,鬼哥哥不是哑巴!不是哑巴!鬼哥哥会说话!会说话!&ldo;小……宝……&rdo;这一声聂政没有发出来,只是动了动嘴。可是第一次被鬼哥哥叫出自己的名字的小宝却是喜极而泣。&ldo;鬼哥哥,我叫,小宝,小宝。&rdo;聂政的手动了又动,小宝一手握住他的手,紧紧的。他不敢告诉鬼哥哥自己是阎罗王的儿子,不敢让鬼哥哥知道自己姓什麽。他怕鬼哥哥知道了会恨他,会不理他。&ldo;鬼哥哥,我叫,小宝……小宝……一定带,鬼哥哥,走……&rdo;小宝哭得停不下来,因为激动,因为愧疚,因为对鬼哥哥的心疼。聂政的指头微微用力,感受著小宝手掌的温暖,眼皮动了动,他张张嘴,却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再说出任何的话。身子一个哆嗦,小宝涌出的眼泪停了。他咬咬嘴,放开鬼哥哥的手,赶紧拿起筷子,另一手扶起鬼哥哥的头喂鬼哥哥吃饭。他怎麽忘了他今天会疼了?&ldo;吃,鬼哥哥,吃。&rdo;小宝把面条卷在筷子上,然後喂到鬼哥哥的嘴里。聂政没有拒绝,张开嘴一口一口吃下小宝喂进来的面条。小宝刚才的话给了他希望,以至於他没有发现小宝越来越紧绷的双腿。之後小宝没有再说话,汗水顺著他的眉滴在他浓密的睫毛上,然後落下。小宝死死咬著嘴不让自己叫出来。眼前一片迷茫,疼得呼吸都不稳的他终於喂完了最後一口面条。顾不上收拾,把空了的砂锅推到一边,他下意识中仍记得把鬼哥哥的头小心地抬起来,然後慢慢抽出腿。身子越来越疼了,小宝屏住呼吸爬了起来,缓慢而痛苦地往密道爬,不能让鬼哥哥知道自己有病。鬼哥哥现在唯一希望就是他,如果鬼哥哥知道了他的身体不好,会失望吧。而且,鬼哥哥也会担心他吧。心里乱乱的,小宝憋著一口气爬到了密道里,然後关上木板。&ldo;唔……&rdo;再也忍不住地低吟出声,小宝疼得眼泪掉了下来。娘……娘……鬼哥哥……哥哥……小宝艰难地一点点往前爬,眼泪和汗水滴落在密道里,与泥土混在一起,又沾到了小宝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