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口的酸涩,聂政继续向前爬。只有一只手的蓝无月爬得困难,可他相信那个时候小宝把大哥从这里救出去时更是困难百倍。聂政虽被折磨了五年,但怎么也是个成年男子,何况还要从这么窄的地方把人拖出去,瘦弱的小宝在这一过程中经历了什么,无须多猜。出口处就在眼前了,聂政憋足一口气爬了过去,当他艰难的爬出来时,他首先看到的不是那些凌乱却仍带着血汗的铁链和刑具,他似乎听到了一个软软的、甜甜的声音在叫他。&ldo;鬼哥哥……&rdo;&ldo;鬼哥哥……吃饭喽……&rdo;&ldo;鬼哥哥……不忍着……&rdo;蓝无月也爬了出来,一头的汗水。钻出来的他看到了散落在四周的铁链,双眼充血。叶狄离开时点燃了囚牢里的火把,囚牢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映入蓝无月的眼中。因为是在地下,所以囚牢不像那些院落一样破败不堪。囚牢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腐败气息,地上有一具死尸,不过只剩下了一具骨架,胸骨尽碎。聂政一脚把那具尸骨踢到角落,尸骨直接散架了。死在这里的人除了那个帮着林盛之的哑巴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ldo;无月,你去找阿毛,别让阿毛和你二哥把宝带进来。&rdo;&ldo;大哥,你去。&rdo;蓝无月蹲在地上研究那块被血污覆盖的针板,心情压抑得厉害。聂政走过去按上蓝无月的肩膀:&ldo;咱们不是来追忆我被囚的那段日子的。林盛之已经死了,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对我们构成威胁。你若不喜欢这里,走的时候就一把火烧掉。无月,去,别让宝进来,他会哭的。&rdo;蓝无月站了起来,猛地转身死死抱住了大哥。他悔、他恨,他本来可以早点救出大哥的!&ldo;无月,我宁愿你没有发现我,我也不愿错过与宝的相识。我都后悔叫你们过来了。宝肯定要来,老二和阿毛拦不住他,你去。&rdo;蓝无月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放开大哥,浑身紧绷的走了。聂政看着他离开,脸色平静。视线转到地上散落的铁链,他走过去弯腰拾起。&ldo;哗啦啦……&rdo;久远而又熟悉的记忆。&ldo;叮铛!&rdo;有什么掉在了地上,聂政看去,是一根沾满血污的粗铁针。搜寻记忆,聂政想起了一些片段。铁钩与铁针被从体内拔出时痛苦如今只剩下了微微的刺痛。可一想到那时候小宝落在他脸上的泪水,和抱着他哭喊&ldo;鬼哥哥&rdo;时的伤心,聂政疼得拧紧了眉心。那时的他眼盲不说,动都动不了,就是说几句宽慰小宝的话都那么的困难。那段日子是他一生的遗憾,他无法从小宝那里知道小宝那段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他猜测、想像。可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他却格外迫切的想知道那些真相。丢下链子,聂政重新看向密道口。那时候的每一天,他最渴望的就是听到那一声略显沉闷的&ldo;噗&rdo;声,因为紧接着他就可以听到小宝那声独特的&ldo;鬼哥哥&rdo;。现在他知道那声&ldo;噗&rdo;声来自何处了‐‐是密道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想像着,小宝每一次推开那扇门时脸上是什么表情。聂政笑了。一定是酒窝深陷的笑容和一双水汪汪的充满了喜悦的大眼睛。他的宝每一次见到他都是那么的高兴、那么的开怀,他能感受得到。每天躺在小宝没什么肉的腿上,他就觉得人生还有希望。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希望来得竟如此之快。水流声声,聂政回神。迈过地上的一条条铁链,他走到墙角的一条水沟前。水沟里是浑浊的泥水,对这种泥水的味道聂政并不陌生。这曾是他赖以为生的救命水。只不过在他的宝出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喝过这种泥水了。盯着这浑浊的泥水,聂政的目光恍惚。那段不能自理的日子里,他的吃喝拉撒都是宝伺候的,不管多脏多臭,宝都是甜甜地喊他鬼哥哥,叫他不忍着。宝给他清理他排泄出的污物,哪怕是个成年人每天这样伺候别人怕也受不了,可宝却从来没表现出半点的嫌恶,有的只是对他的心疼。宝啊宝,站在这里,站在你我曾相遇的囚牢里,你让我如何能割舍得下你,如何能,不疼你,不……聂政一拳捶在胸口。他爱宝吗?他,说不清楚。他对宝的感情太多太多,多到单单一个爱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但如果谁把宝带离他的身边,就是要了他的命,要了他的魂。宝,鬼哥哥,离不开你啊,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