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化了点淡妆的花晚从轮椅上站起来,费力地坐到椅子上,摸着头发问:&ldo;是不是有点乱。&rdo;拍照的小伙子本以为她是不能走路的,见状才明白只不过是身体虚弱,忍不住感慨:&ldo;嚯,这么高啊。&rdo;花晚朝他弯起嘴角,让蓝嘉树帮自己整理好发丝,才宣布:&ldo;拍吧。&rdo;然后她就喜滋滋地搂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身边。世间唯一能够让时光定格的只有相机了。鲜红的背景,幸福的笑容,所停驻的这幕仿佛也透着圆满的错觉。‐‐前往美国那天,北京是个出奇的大晴天,湛蓝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挥别父母后进入安检后,花晚一直坐在轮椅上不说话,直到看见落地玻璃窗外的美景,才忽然微笑:&ldo;阳光真好,应该去郊游的。&rdo;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却仍能保持开朗。守在旁边的蓝嘉树觉得心酸,艰难地弯起嘴角:&ldo;等病好了,想去哪玩都可以。&rdo;&ldo;嗯。&rdo;花晚颔首。蓝嘉树摸摸她的脸庞:&ldo;饿吗,你妈给你带了鸡汤。&rdo;花晚瞥他:&ldo;难道不是咱妈?&rdo;&ldo;对,咱妈。&rdo;蓝嘉树终于笑了:&ldo;吃点吧。&rdo;&ldo;怎么偷进来的,安检都拦不住你啊……&rdo;花晚无奈。&ldo;为夫自有办法。&rdo;蓝嘉树得意地把焖烧杯从包里拿出来,打开来吹凉了喂给她。花晚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便一口又一口地开始喝。她的胃口比大部分病人都好,除非是药物反应太剧烈,否则一天三顿都不会落下,也是唯一令人欣慰的地方了。蓝嘉树说:&ldo;我们的婚礼去马尔代夫办好不好,你不是想在海边吗,找个节假日,这样大家也会有时间参与。&rdo;&ldo;好啊。&rdo;花晚虽然如此答应,却很明白这些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了。但越绝望,她便越不想把幻想的气泡戳破。尽管已经走到如此的地步了,却仍旧讨厌看到小树难过的脸,真的是没办法的软弱。‐‐由于此行到美国是一心一意看病的,办事情的速度反而十分快捷。蓝嘉树暂时住在早就移民至此的亲戚家里,先帮花晚办好了住院手续、缴好昂贵的治疗费用,看着她终于安顿完毕,才稍微安然,寻了处距离医院不远的房子,计划着把心心念念女儿的两位老人也接过来居住。可惜面对她的病情,再优秀的专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采用最新研发出来的药物减缓转换为白血病的速度,却又因难以控制的副作用而让花晚更加憔悴不堪,整日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本寄希望于先进医疗技术的蓝嘉树很着急,难免怀疑自己坚持带她来到这里,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是不是大错特错了。反而是奄奄一息的花晚特别坚强,在难得苏醒而平静的状态中安慰:&ldo;你不要乱想,这种病本来就没多大办法的,中华骨髓库找不到合适的配型,美国就更难找了……实在不行,就采用化疗吧……&rdo;蓝嘉树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ldo;听医生的。&rdo;&ldo;嗯。&rdo;花晚逗他:&ldo;苦着脸干什么呀,给我笑一个。&rdo;蓝嘉树心如刀割,笑的比哭还纠结。&ldo;傻样儿。&rdo;花晚有种坦然接受命运的平静,轻声道:&ldo;我跟你商量件事好吗?&rdo;&ldo;怎么?&rdo;蓝嘉树生怕她讲不吉利的话。花晚说:&ldo;我昨天在走廊啊,看到了也是从中国来的一家人,来给儿子治病的,只是他们的钱不够啦,坐在那里哭呢……这几年我也存了十几万,本来想留给爸妈的,要不然,你帮我取出来给他们吧,没准那个小男孩儿就能治好……&rdo;蓝嘉树没想到花晚在这种状况下还会想着别人,愣了愣才点头:&ldo;嗯。&rdo;&ldo;嘻嘻。&rdo;大长腿笑出来,拽着他的手抱到胸前,慢慢地闭上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堕入了没有病痛的梦境世界。蓝嘉树坐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他每天都活在绝望之中,又在时时刻刻祈祷着希望。原来人类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并没有三六九等的差别。他不要物质,不要尊严,不要任何可有可无的浪漫妆点,唯一单纯的念头就是,盼着她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