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知轻重！&rdo;燕子乙对莽撞的杨磊愁死了。&ldo;你知道光明台球室是谁的地方就去动手？我都轻易不去招惹！&rdo;其实杨磊是知道的。混黑社会的没人不知道。光明台球室是罗九开的。罗九是和燕子乙齐名的江湖大哥。罗九道上人称九哥，上世纪80年代就背负了人命跑路到福建和广东，后来回来了也蹲过大狱，在狱里归拢了一帮生死兄弟，个个都肯和他交命。罗九出狱后道上对他都是又敬又怕，因为罗九不像燕子乙温和，是个出手必伤人的狠角色，但罗九这个人非常讲道义，轻易不出手，出狱后开了光明台球室和几家游戏厅，手底下一帮兄弟。他和燕子乙都是80年代称霸江海的大混子头目，在江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人敢惹，现在生意没有燕子乙做得大，但名声和他不相上下，向来和燕子乙也是惺惺相惜，关系不错。杨磊在光明台球室干的这一仗，大概是台球室开业以来第一次有小弟级的人物敢去找茬的。太岁头上动土，杨磊想不出名都不行。&ldo;是他先偷袭，不然他得不了手！&rdo;杨磊不服气。他想起白衬衫那两板砖就添堵。&ldo;人家单打独斗也不怕你！&rdo;燕子乙就烦年轻人坐井观天。&ldo;你以为就你能打？你知道和你打的那个是谁吗？&rdo;&ldo;谁啊？&rdo;&ldo;房宇！&rdo;&ldo;……&rdo;杨磊没说话了。江海稍微混过的混子都知道，房宇是罗九手下的头号战将，金牌打手。没听过燕子乙和罗九的混子，一定是个聋子。没听过房宇名字的混子，至少有一只耳朵聋了。房宇到底有多能打，刚进黑社会的混子不了解，因为房宇现在已经不怎么亲自出手了。稍微混过几年的混子提到房宇话就多了：血战塑胶厂，单挑南霸天，怒砸海鲜大酒店，个顶个的江湖大事件，江海的黑社会人为能详细知道这些事件的始末而津津乐道，要是当时亲身经历过、哪怕只是旁观过这几个大事件，都是了不得的资本，都是要被江湖小弟顶礼膜拜叫一声&ldo;大哥&rdo;的。而这些事件的主角房宇，自然也就没人不知道了。杨磊当然也知道，但是他以为房宇至少是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头子了，压根儿没把白衬衫和传说中的金牌打手划等号。杨磊受到的打击不是一点半点，因为房宇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杨磊是服软的人吗？绝对不是。一般人就想折在房宇手上那也不算折，不丢脸。杨磊不，他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输了就是输了，他只看结果。他的几个兄弟都被不同程度砍伤，这口气他不为自己出，也要为他的兄弟们出。所以杨磊一出院，瞒着燕子乙，也瞒着他那些兄弟，自己一个人去找房宇了。他知道要是让别的兄弟知道，他们肯定拦着不让他去。杨磊穿了一件袖子很长的衣服，袖子里的手上藏着一把三棱刮刀，口袋里装着大卡。他打听到了房宇家门口，就在巷子口埋伏着。杨磊很有耐心。他知道光明台球室人太多，他近不了房宇的身，他要在这里跟房宇单独干架，真刀真枪地干。一直等到晚上八九点，房宇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回来了。杨磊紧紧盯着他，房宇还是穿着一件白衬衣，好像这是他的标志。杨磊攥紧了手里的刮刀，眼神又冷又平静。燕子乙曾经评价，他这是狼崽子的眼神，是天生打手的料。可是房宇没把车骑到杨磊埋伏的地方就停下来了。房宇在跟一个卖瓜子的老太太说话。&ldo;瓜子多少钱。&rdo;&ldo;5毛一斤。&rdo;老太太满头白发，干枯瘦小，在秋风里瑟缩着坐在地上。她看了看房宇，虚弱地说。房宇给了老太十张大团结，一百。&ldo;全要了。&rdo;房宇把老太地上剩的几塑料包瓜子都拿起来。&ldo;回家吧。&rdo;房宇对老太太说。&ldo;小伙子，找你钱。&rdo;&ldo;不要了。&rdo;房宇要走，老太太说话了。&ldo;你是宇子吗？&rdo;&ldo;……&rdo;&ldo;宇子，我家大虎啥时候回家呀？他是个好孩子，他进局子前还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几天就出来了，回来跟我过年。&rdo;老太太的脸上满是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