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长刀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冲出去的那一刻,大大小小的刀弧,以扎克为中心杀出,远远就可以瞧见金属特有的光芒,不时在他身边形成弯月。
弯月接触到人体的同时,鲜艳的猩红液体跟着飞溅而出,在他身后讶然顿住身体的盗贼,在惯性作用下,弧光扫过的身体,顺着切面化成碎块,内脏与躯干在踏过的马蹄与脚步下,成为肉泥。
他是一步一步往前走,走过的土地,慢慢被鲜血渗透成赭红色的地毯,身上不晓得几天没洗的佣兵服,不知道该是庆幸那鲜红掩盖住许许多多的污渍,还是要哀叹可以确定打完之后,那一身“红衣”可能没多少机会继续贡献蔽体的责任。
看扎克平常懒懒散散的痞子模样,很难想象他杀人的时候竟然会是这么变态。
多像是《恶灵古堡》或是《刀锋战士》的阳光版本。
只是他的杀法有明显缺点,旁边观看的人都可以发现,扎克每一次出手,都是连续十数刀挥出,直到力尽为止,这时候就可以感觉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如果敌人时机抓得好,这将成为足以置人于死地的破绽。
扎克用这套刀法,不仅是一两年的时间,他已经用这种方法杀了三十多年,这么明显的缺点他自己清楚,但缺点有时候,反而是一种另类的完美。
敌人不知道的是,如果他们想要利用这个破绽攻击,原本一直挂在腰际的刀鞘,就会在那一瞬间成为攻守兼备的盾,对扎克来说,刀从来就不只有一把而已。
他的刀、他的刀鞘,仔细一看,其实都有一条坚韧无比的线和手腕相连接,这是因为他的刀法通常都是一气呵成,连续挥出那么多刀的状况之下,后续力气必然会不如开始几刀,若是遇上力气特别大的对手,有时候会出现武器被打飞的状况。
于是,他就必须利用这坚韧的线,将自己的武器顺着刀弧的动向,转回自己手中。
一堆缺点的刀法,但他老在出任务时冲第一个。
这就是为什么老资格的佣兵会戏称他为“要钱不要命”的扎克副团长,说的就是他这种走在危险边缘的杀人方式。
另一头的裘风,则是中规中矩许多,一把刀虎虎生风,每一刀出去都计算得清清楚楚,从哪个角度,用多少力道,总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因此每次他跟扎克两个人练刀时,扎克常常会觉得自己越打越不爽快,正是这个原因,跟他的刀法比起来,裘风的刀少了一股激情,一点都不像是个用刀的人。
但裘风无所谓,他才不管刀激情不激情,能少花点力气,他就省点力,谁知道在一件事情过后,接着又会是什么?
他省力气,你可以说他懒,但这毕竟是事实,也是为了预防万一。
裘扎克这个名字,可以维持如此多年的时间,不是没有原因。
由于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尽管前面几个人杀敌的方式快速又惊人,还是有不少的盗贼往载满货物的这一头冲过来,原本镇守原地的佣兵,也跟着杀了起来。
啊啊!
这样下去别说是看戏了,连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都有问题。
朔华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还是要花力气动手。
趁敌人还没杀过来之前,钻到不远的另一辆马车里头,很快拖出一个轻弓跟装满箭矢的箭桶,他想,裘风应该不会介意他借用一下武器才是。
勉强爬上马车车顶,觉得自己跟冷暮比起来,还真像是个正常人,双手搭箭拉弓。
“咻!”
一个正准备拿刀砍向冷暮后背的盗贼,喉咙被自背后而来的箭矢穿过气管,往斜前方拉扯了一步,刚刚还在呐喊的声音乍止,鲜血自张开的大嘴里喷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血丝迅速蔓延在眼球。
朔华皱了一下眉头,头一次杀人的感觉果然不是太好,看是一回事,真正去杀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他不是什么善良人士,不杀就得死的话,他似乎也没太多选择。
“咻!”
又是一箭贯穿喉咙,准确度高得惊人。
冷暮看了喉咙被射穿的贼人一眼,然后再看向远方每一箭之间几乎都没有太多犹豫的朔华一眼。
冷淡的双眼,泛起了然的笑意。
大概也只有他会在这种时候还察觉到,那个站在马车上的人,根本就没花多少力气在拉弓上,就连瞄准也只是很专注地看了敌人的喉咙一眼,什么射箭该注意的三点一线,风向从哪来,有多强等等这些问题,根本就完全没注意到。
他是用他的能力在杀人,至于射箭的动作,只不过装出来掩饰而已,裘风他们也不太可能会发现那些箭,根本是在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下射出去,丝毫不误地插在敌人的喉咙上。
一箭接着一箭,根本没有盗贼有机会接近朔华所在的货车,一旁的佣兵几乎傻了眼,没人会料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小伙子,杀起人来还比冷暮要快上几拍。
“卡蜡斯庌!你是被石头给撞坏了脑子是不是?竟然有胆子抢裘扎克保护的商队!”看来,扎克是先找到了“青色”盗贼团的首领,干脆直接就在原地叫嚣起来。
一场战局,只要王见了王,那也就是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刻了。
“扎克!少给脸不要脸了,以前是看你们运送的东西没好货色,给个面子放你们一马,你们才有机会逃过一条小命,不然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你们这破烂佣兵团吗?”
说话的人十分显眼,胯下那一匹马,比旁边的马儿还要大上一倍,高大粗壮的身材,穿着一身由青色组成的花俏衣服,几乎把头上的毛全剃掉的脑袋,头皮上还画着鲜艳的图腾,活像是怕人不晓得他的身分一样。
“哼!你不就是怕了,才龟缩到现在才出来?要不然,凭你那一身抹布缝的破衣服,别人还找不到你吗?”
卡蜡斯庌最恨人家提到他的衣服,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审美观特异的人,之所以穿这么奇怪的一件衣服,不过是单纯的因为“惧内”。
所有人都知道他怕老婆,因此,即使每次妻子为他缝补的衣服,看起来实在很令人无法苟同,碍于妻子发火起来能让他在卧房外跪一整夜,比之这种面子全无的丢脸事,他宁可穿上妻子口中所谓“很威风”的衣服。
因此,当有人提到他的衣服时,不管人家是不是仅止于好奇,他都会觉得是在嘲笑自己惧内的个性,通常干脆一刀子下去,直接把别人的脑袋给砍了比较快。
久而久之,在菲嘉国跑生活的人,都知道他这样的禁忌,极少有人会故意去说这种令他发狂的话。
不过,如果扎克会怕卡蜡斯庌发狂的话,那么,他也就不是裘扎克的副团长了。
老实说,他从开始知道卡蜡斯庌这个禁忌之后,就一直有一个小愿望,每年生日的时候甚至会祈祷一次……
那就是,当面“称赞”一下卡蜡斯庌的衣服,看传说中的“疯狂图腾”生起气来,究竟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