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又传来些许声响,我忙仔细探看,终于见着二叔的身影从天而将,我又庆幸,又担心,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至到他落地,方放下心来。他捂住胸口,那里渗入浓稠的血液,将他的白衣染得有些狼狈。他的脸色却是更加惨白。右手抓着利剑与一个绸缎包裹的方形物体。普一落地,瞧见倪森那剑挟着我,脸色更加惨淡,嘴角竟溢出血来,我知他幼时即有旧疾,今日耗损甚大,当是薄弱得紧,出声唤他:“玉倾。”现下再不是与他调笑作弄之时,只能唤他真名。这一声却是千言万语。他看到我脖子上的伤,咬咬唇角,出声呵斥倪森:“放开她!”
倪森冷笑一下:“以你现在的身体,还能命令我吗?”二叔以剑支地,有些站立不稳,胸膛的血又渗出了些,我心中疼痛,脸上还要强装笑意:“倪森,你就是将我千刀万剐都不会让二叔皱一下眉头的。”倪森挑挑眉:“哦”了一声,手上用力,那剑身从我颈项划到锁骨,疼痛立刻让我噤声,二叔见状上前几步,厉声:“你再伤她一下,我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台词虽老套,奈何从他口中说出,却令我心中一暖。倪森却哈哈大笑:“既然你对她有情,那只能是由着我威胁你而已。”二叔气极,半晌开口:“你想要这传国玉玺?”倪森点头。我接口:“以你的地位身份,拿着这玉玺也做不了主。”他可能已觉志在必得,有些得意:“谁说我要自己用?当今圣上才是最有资格拥有这东西的。”我一听他这话,瞬间明白了个大概,原来,他竟是秦玉袭的人,我一直觉着他可疑,却也明白他不可能与缙王串通,如今这事都明白了,倪森这个王族崇拜狂真正的主子竟是秦玉袭,现在我明白秦玉袭当初为何要同二叔合作,拼凑那藏宝图,想来只是要借二叔的手,而这个倪森,就是关键的一颗棋子。我试着与倪森谈判:“他们能给你的,我们一样可以给你。”倪森苍然一笑,竟有些哀怨,我继续:“你可以理智的想一想。”他再不听我的劝说,打断我:“理智吧,只是对自己不重要的人才有用。”我听他这话,顿时懵了,莫非他爱恋着秦玉袭?这也太,那啥了吧。他却无视我的鄙视眼神。朝着二叔说:“换?还是不换?”二叔看了看我说:“你是走不了的,我的人已经全在山下,就是放你下山,你也活不了。”倪森听了,脸色却没变,哈哈一笑:“我早知道你怀疑我,我也没那么蠢,朴德遁斯的军队也在山下,也不知现在他们打起来了没有?”他这话一出口,我与二叔都是变了脸色,莫非秦玉袭还与朴德遁斯有联系,那么他们难道不怕朴德遁斯将这玉玺夺了去,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倪森也知道我们在担心什么,又道:“我们当然没有告诉他玉玺的事,只是我转告了玉嗪,让她适时的给朴德遁斯透露些消息和路线,让他可以顺利的来寻找到故人。”我看着倪森那张脸,此刻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二叔也是有些乏力,半晌都只是听倪森讲话,胸口的血迹已糊成一团,想来是重伤。倪森出声:“你倒是换还不换?”我盯着二叔疲惫的脸,有些伤感,我不是说过要保护他的吗?可如今仍是将他拖累了个够,是啊,我实在是个很差劲的女人,转过头,对着倪森,笑了一下,主动将脖子往他剑上靠,我从来不愿强求别人对我好,拿我做人质,并不是太好,倪森大概明白了我的意味,反手将剑身撤离了些,但仍是给我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我觉得痛,哼出声。二叔却将那玉玺仍给了倪森“拿去。”他的话轻飘飘的:“放了芊重。”倪森飞身去接那玉玺,我转身跑到二叔身边,扶起他快要不支的身体,他朝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擦拭我脖子上的血液:“这下遭了,会留下疤痕。”我看着他的笑容,实在不明白的看着他,看着他这样的表情,一点遗憾,一点愤恨都没有,让我弄不明白,我懂他的野心,懂他的坚持,可是他现在为我放弃了,而他没有怪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仰头看他,他皱了一下眉:“什么为什么?”说完咳嗽一声,又是鲜血溢出,我忙扶他坐下,眼泪却流了出来:“你为什么会救我?你为什么不怪我?”这厢我与二叔叙着情,那厢倪森已检查着玉玺,确认是真的以后,将它揣入怀中,转眼看我们。我怕他伤二叔性命,挡在前面,他却笑了一下:“你放心,我还有你们帮我转移朴德遁斯的注意力,不会杀你们的,他们不多时就要来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竟转身就走。我唤住他,他挑眉表示疑惑。我尽量使自己声音平和:“你把尼佳带走吧,她是无辜的。”倪森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尼佳,竟是转头径自走了。
我叹息一声,你看,这世上有多少薄情郎。
易容
尼佳呆呆的站在旁边,眼中似有惆怅,又有些迷惑,我知道她自尊心很强,刚刚被倪森无情拒绝,心中自是百般滋味,我也顾不得安慰她,只是随便给她说:“你还是跟着他去吧,活着的希望要大得多,那两匹马他应该不会介意分你一匹。”她却没有动,似脱力一般,靠在墙壁上。我再顾不上管她,只是擦着二叔嘴角溢出的血迹:“玉倾,你要不要紧?”我明白这问题是废话,可如果他说不要紧,我就会相信。他却没有说话,似是十分虚弱。我此时也是百感交集,眼泪扑扑的往下掉。他伸出手替我抹抹泪儿:“我还没死呢,等下再哭丧。”我虽知是玩笑话,仍是笑不起来,想到不久朴德遁斯就要来抓我们。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要逃出去,简直是不可能。我搂着二叔的脖子,半是埋怨半是担忧:“我知你一向机警完全,谁知今天被倪森那小白脸给摆了一道。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想些什么?”他低低一笑:“最近当然都是在想你。”这倒是赤(裸)裸的情话,害我还有几分羞意。
问他:“你后悔吗?”他苦涩一笑:“命该如此。”我有些悲嗆道:“我还没活够呢,才这样两日,当真是上天不喜欢我。”二叔没再说话,大量血液的损耗使他的神智也有些模糊,我将他更紧的搂在怀中,在他耳边说:“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尼佳是会些简单功夫的,我让她点了二叔的昏睡穴,我看着二叔渐渐闭眼,摸着他的脸颊,细细的看,似要将这个模样记到心里去,这样完美的眉目和脸庞,看多久都不会腻的啊,可是我不过短短的拥有了数日,今日的分别却不知是多久了。抹干眼泪,现在可不是伤情的时候,一刻不停的收拾着,才将自己弄得伤情些,又求了尼佳,希望她可以帮我隐瞒。她木纳的点头,算是同意。
这样久不见朴德遁斯,他倒没有什么改变,仍是豪气干云的样子,身后那密密的纵队看来此次也是大动干戈。我傻傻的朝他招手,台词老套的说了句:“好久不见啊。”他定定看我,似要用眼光剜出我几块肉般,我此时却顾不得害怕,只是做出期期艾艾的样子:“他又将我丢下了,呵~”假笑两声,眼泪倒是真的。他走近我,斜眼瞧瞧躺在一边的人与缩在一旁的尼佳。我苦笑一声问他:“你饶过我性命好不好?”他眼神鄙视,似是瞧不起我的贪生怕死。良久才开口:“我怎么会让你死,我只是会毁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