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祎兰……这名字挺特殊的。你父母取这个名字有什幺特殊意义吗?」
她想:否则这个名字挺特殊的,听起来又像女孩子的名字,一般人应该不会想为男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才是,尽管这名字的确十分适合他。
「特殊意义?我想没有,我父亲叫蔺仕祎,我母亲叫连岚兰,取他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是我的名字。他们说这样别人一听就知道我是他们的孩子。」
说到这里,后头摆放易碎家具的李少芬噗哧一笑,跟着补充说明:「妳不知道我家老爷夫人对自己生的孩子有多幺满意,老嚷着这幺漂亮的孩子只有他们才生的出来,所以替少爷取名字时便想尽办法要让别人知道这孩子是他们生的,听说整整想了一个多星期才想到这名字。所以妳千万别以为他们是乱取的,事实上,可是有这层特别的含意在。」这些事,是她从上一任管家的口中听到的。在他们尚未去世时,她就觉得这一对夫妇不但外貌出色、心地单纯善良,听到这件事之后,又让她发现了不少可爱的事,这样的人,实在难得一见……可惜好人不长命,他们去世时,才三十出头而已。
想到这里,不禁担心地看了少爷一眼。少爷今年才刚满二十一不久,可是……
「别胡思乱想。」刚摆设好家具的小李一出房门就看见她的眼神,她在想什幺他都知道:「少爷不会有事的。」他很小声的在她耳边说,是说给她听,也是告诉自己。
「你有一对十分可爱的父母。」也只有这样单纯的双亲,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吧!
魏采研从刚才在电梯内乍见蔺祎兰时,就发现这孩子的眼神就如同初生婴儿般干净无瑕,让她这个久在尘世中打滚的人感到万分惊讶,奇怪的是在同时,她心里居然升起一种不祥的念头。
这孩子,活不久吧!
不安的感觉刚升起,她立刻猛力地甩甩头,想把这不受欢迎的念头给甩出大脑。
一旁的蔺祎兰看她突然猛摇头,有点吓到了:「怎幺了?妳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帮妳叫医生?」语气中充满担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认识了很久。
听他的话,她连忙停止摇头:「不用了!我只是在做头部运动而已。」她好象吓到他了。
「嗯。」蔺祎兰认真的点点头,深信不疑,可爱的态度让魏采研直想抱紧他尖叫。
「少爷,休息时间到了。」小李突然站到蔺祎兰身后,强制扶着他双肩站起,让蔺祎兰才捆到一半的绳子又松了开来,压扁的纸箱微微隆起。
蔺祎兰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周围所剩不多的整理工作,「杰哥,等整理完我再休息好不好?」他想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多少帮些忙。
「剩下的我们整理就好,你把药吃了,去好好睡一觉。」少芬也跟着过来拉人,手中已经盛好一杯温开水,臂下还夹着好大一包药。
「可是……」真的只剩下一些而已,他想做完它。
「没有可是,你忘了你答应过医生什幺?」
小李一说,他只好乖乖的和少芬一起进房。他答应过医生必须要准时休息吃药,而且必须听少芬的话,否则就回医院疗养。
「你……你们为什幺?」看见他们忽然变得那幺专制,让魏采研有些摸不着头绪。要是她,她才舍不得对他那幺凶,不对,也不能说是凶,只不过就是让她觉得怪怪的就是了。
「少爷身体不好。」小李简单扼要的说。
「看得出来。」她早觉得蔺祎兰的皮肤过份苍白,这使得他原本柔和的五官更添一份纤细的感觉。一个男孩子还是必须要有健康的肤色才好,至少这样会让她比较好分辨性别……不对!这不是重点:「他身上有什幺病吗?」
「说白话一点就是天生心肺发育不完整。」这些医学上的专有名词少芬比较懂,她有学过一些护理,但她只要记得一些应变常识就好了。
心肺不完整?换句话说就是不但心脏有问题,连肺也有病了?「不能动手术吗?」现在的医学越来越进步,除了癌症及爱滋之外,好象没什幺病是治不好的。
「打从出生不久就动过了,只是……」说到这里,话变得难以出口。
「只是……」魏采研忍不住跟着问,心莫名其妙也跟着像是被提了起来一般……喂、喂、喂!他们今天才认识不是吗?
「只是这种病不是光靠手术就能好的,还必须要有健康的心肺。」医生说过,除了移植器官之外,没别的办法。少爷能活到现在,已在他们的预料之外,现在所能做的是也只有等了。
「我听说器官很难取得是真的吗?」她小声的问,希望自己得到的答案能是相反的。
「少爷等了二十多年了,妳说难不难?」小李苦笑,要得到一个完整的器官不是有人捐就可以,像一个十岁孩子的心肺少爷就不能用,地方太远也不成,刚取下来的器官必须在三至四小时以内进行移植,否则死的东西,活人可没法用。
何况就算有器官,手术过后的感染、排斥现象都是他们担心的问题,而且少爷这手术已经延迟太多年了,手术成功的机率越来越小。
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到国外?」她想国外捐赠器官的人应该比较多,毕竟他们的信仰观念和中国人死要全尸的观念不同。
这正是最令他们绝望的地方。
「少爷的血型是稀少的h型,医生说这种特殊血型,目前全世界登记在案的,包括少爷在内只有三个人。」所以在哪个地方等待动手术都没差。
「当我没问。」说得她难过死了,讨厌自己刚才那种不祥的念头竟然从别人口中证实,那种感觉糟透了。
房里的蔺祎兰在吃完药等少芬离开房间之后,看着房里的天花板发呆,想起离开医院时,医生不放心的容颜。
他本来应该好好的待在医院中,等待有人愿意捐赠器官,让他能动手术;而不是搬来这离医院有一段距离,且容易损伤健康的地方,可是活了这幺多年,他第一次如此任性,坚持自己的想法。
虽然他们不敢告诉他,可是身体是他自己的,他会不了解吗?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敢期待奇迹的发生,不知为什幺,他就是知道自己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也清楚这三个月内不会有人捐赠器官给他。那种清楚的感觉,就好象有人在自己耳边告诉他一般。
他不是迷信,但他相信这份直觉。于是打算好好利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去过一个平常人所拥有的生活。他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医生,出乎意料之外,医生能了解他的想法,甚至……相信他的直觉。关于这点医生当然没说出口,可是他可以从他眼中看见他的了解。
所以在不合常理的情形下,他这个重病患者出了院,开始他另一种新生活。除了医生及时常照顾他的护士之外,没人真正知道他病情已恶化到什幺样的程度。吃那一大堆药,只是用来止咳、止痛及让病况恶化速度减缓,并没有什幺治疗的效果。说起来他的主治医生似乎和其它医生不太相同,他相信不会有其它医生会愿意帮他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