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教授有爱人?」
蔺凌点点头,他曾经因为那个故事而哭泣。
「有,但是父亲只来得及回去陪她最后两天的时间,父亲说当年终于有机会可以回故乡找她时,这才知道对方已经重病,她一个女孩子家在时机最混乱的时候,一直等待在原地不曾离开,只因为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父亲没有辜负她的等待,虽然都已经有一把年纪,虽然只剩下两天,但是她最后的日子是父亲牵着她的手走的,父亲说他永远记得当她闭上眼睛时,那张已经充满岁月的脸庞,嘴边有着当年他记忆里最美丽的笑容。」
他曾看过一张黑白照片,以前小时候他就注意到父亲偶尔会偷偷拿出一张老照片看着,一直到父亲把故事告诉他的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是她的照片。老旧发黄的相片里的女孩脸蛋圆圆笑得甜美,双眼瞪大似乎不太信任前面的机器,不是多么的美丽非凡,可却是父亲记忆中最璀璨的容颜。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段爱情。」他不是一个罗曼蒂克的人,但是他必须承认,听着这样的故事,他的喉头有些哽住的痛,心里是羡慕的,那种等对方等了一辈子的爱,好沉重却也无怨无悔。
「父亲说,如果我要绝望,那必须是在失去像这样的爱情之后才可以绝望,为了一次的背叛而毁了自己的人生,那不过是让背叛者觉得痛快而已。」
亚烈非常认同的点头。「现在我不只是崇拜蔺教授的学问而已,我觉得他个人的一言一行也很值得我们景仰。」
过去他敬重蔺教授是因为他的学问,现在他敬重蔺教授的原因还要加上他的言行。之前他还以为蔺教授是个死板的人,通常老学者都会给人这样的印象,而自己不太欣赏这一类的人,所以他过去对蔺教授如果有任何一点尊重,都是因为他的学问。
「是啊……他一直都是……」脑中不禁浮起父亲板着一张脸教训他的神情。
「故事就这样完了?」
「是啊!故事就这样完了……你不介意我是一个同性恋?」他知道华特家是信教的,而且绝大多数人对于同性恋都相当的排斥,听说在美国还常常会发生蓄意殴打同性恋者的事件,所以他很怕,很怕自己会因此受到亚烈的鄙视,他已经开始把他当成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不介意。有什么好介意的?虽然我的对象大多都是女人,可是,事实上,我也不太排斥跟同性做爱这件事,我不是那么传统的一个男人,所以在这点上,曾经让我父亲跟母亲都不太高兴。」
他说的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尽管他的脸看起来比较像是严肃死板的人,但事实上,他是一个相当放得开的人,过去学生时期结交过一些特殊的朋友,让他的父亲相当的不高兴,不过父亲没有恶劣到玩手段把这些朋友给逼到绝境就是了。
亚烈的坦承让蔺凌松了好大一口气,但是在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如果亚烈不排斥跟同性做爱,那么现在他们两个一起窝在同一张床上,不觉得似乎哪里危险了一点?
「我想像不出来你跟父母吵架的样子。」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跟人吵架的样子。」
「因为我很理智?」他觉得这是一种称赞。
「不是,因为你霸道得不会让别人有机会跟你吵架。」蔺凌非常的诚实,让亚烈觉得头上有什么黑影罩了下来。
「你觉得我很霸道?」
蔺凌完全没有感觉到危机,可能是因为稍微放松下来的心情让他不再那么压抑,因此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晓得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他说出来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言词,亚烈都不会随便生他的气。
「嗯!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霸道的一个,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你,只要你希望别人办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在你给的期限内完成,这的确是霸道没错吧?」
语末,他还不知死活的回问。在他的心里,霸道其实不算是缺点,只能说是一种个性上的特征,所以他不觉得这样说哪里有问题。
亚烈的确没有生他的气,相反的,他俊美的脸庞出现笑容,一种有点接近得意这个意味的笑容。
「没错!我是一个霸道的人,我希望别人办的事情,一定要在我给的期限内完成,既然你这么瞭解,那么我就决定了!」
决定?决定什么?
蔺凌用惊疑不定的双眼看着他。卧室只开了床头灯,暗暗的,他只能看见亚烈的双眼像草原里的狼一样在发光。
「今天你就跟我一起睡吧!不用回自己房间了,麻烦!」
说完,关上床头灯,整个卧室暗成一片,就算有那么一点点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屋子里,还是一样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咦?这样不好吧!我房间离这里很近,我……」
「嘘!该睡觉了,不要吵!」
修长无比的手,一只绕在他的腰上,一只环过他的颈子,等蔺凌回过神,他发现自己竟然被亚烈给整个抱住,两个人之间根本零距离,他的鼻尖可以碰到亚烈的胸膛,可以闻到他有点像是刚沐浴完没多久的味道,而且热热的,温暖的。
「可……」他还想挣扎,因为亚烈的怀抱太温暖太舒服,他怕自己会留恋,也怕自己会心跳到睡不着。
「嘘!再说话我就亲你。」嘴巴根本就已经贴在他的脸上,基本上这算是一种「亲」了吧?
蔺凌浑身僵硬,幸好房间里很黑,要不然一定会清楚看到自己满身红得跟刚下水煮过的虾子一样。他知道亚烈绝对说到做到,而且他的力气输给对方一大截,根本就没有其它选择的余地,不晓得是害怕还是其它的情绪,他用力闭着眼睛跟双唇,怕亚烈真的就这么亲了上来。
怀里人的身体有多僵硬,亚烈当然知道,但是他笑得可奸诈了,反正既然都已经被认为是一个霸道的人了,那么他更有藉口去做这些别人看起来会觉得太过霸道的事情,刚刚就想抱着这个人睡觉,现在愿望达成,他不得不说,当一个霸道的人,绝对是幸福的,有多少人没有认知到这一点,反而傻到努力去避免呢?
蔺凌不晓得自己坚持了多久的时间,因为早过了他就寝的时刻,再加上情绪起伏的关系,身体已经很累,在亚烈的怀中,僵硬没有太久的时间,就慢慢的进入睡眠,在完全的入睡之前,最后的意识,竟然是觉得他今晚说不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梦伴随他度过夜晚。
在那一夜之后,也不晓得是不是蔺凌自己的错觉,好像亚烈在家里的时间多了很多,不是那种两、三天看到一次,也不是一天看到一次的那种多,而是常常转眼间就会发现有一双灰色眼眸凝视着自己的那种,并且也多了许多和他说话的机会,跟他在一起时的态度,似乎也有了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