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离开的时候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
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并不恨,可是却无法原谅,只求他别再出现在自己眼前,让自己回想那一件不该发生、却成为事实的过往。
一口气将手中的啤酒喝得一干二净,肚腹里炙热如火,却温暖不了他逐渐僵冷的四肢。
为什么他不离他远远的,今生今世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他明白他的后悔,他明白他想要补偿的心,他明白他对自己的关心,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问题是就算明白这一切,他还是无法谅解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伤害既然已经造成便无法挽回。
那同样是背叛!
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明白他不想再看到他?
该死的!
狠狠抛开手中的啤酒罐,翠绿色的瓶子在落地的一瞬间碎成粒粒晶莹的光彩,在月光下闪烁着。
那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将玻璃瓶摔得如此碎裂?
似乎全身仅存的力气全用在这一击之中,文凯纤瘦的身躯颓然地跪倒在地,茫然的双眼看着那一粒粒的晶莹闪烁。
那多像是他的人生,碎裂得如此彻底,完全没有挽回的可能。
恍惚问,他感觉到来自窗外的视线,于是缓缓地站起身往外头望去。
路灯下,隐约可见尹秋水高大的身影。
是他在看他……
从这么远的地方,看不见他的目光,可是他就是知道,楼下的那一双温柔的眼睛,此刻必定是为他闪烁着关怀。
相识至今才三个星期,他们之间的默契却有如已相识一辈子般相知;是上天见他可怜,才将秋水带入他的生命里头吗?
脑海里浮出一幅再生动不过的画面,一双欢喜地拥抱着他的大手,将一颗颗碎成一地的残缺,不怕辛苦的重新组合。连形状都看不出来的残缺,似乎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片片画着不同图形的拼图,很慢、很困难的组合着。然后渐渐成型,拼凑成连他自己都已经忘却的轮廓。
“我可以相信你对不对?”他不自觉地问出口,轻声的低喃在寂静的空间里,成了震撼人心的回荡。
耳朵听见声音,文凯方晓得话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
他害怕再次失去,恍恍惚惚的这些年里,除了报仇两字,他从来不敢为自己求些什么。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无欲无求,其实他不过是胆小怕事,怕辛辛苦苦得到的平静,会再一次残酷地在他眼前破碎离去。
“我可以相信你吗?”一字一字的问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骗术,深藏的真心早捺不住寂寞,不经过他同意地选择了相信这条路。
窗下不远处的人影向前踏出一步,彷佛感受到他内心的矛盾,想多靠近一步安慰他,想告诉他,他可以相信。
文凯轻笑,苍白的脸颊露出极浅的酒窝,只因为他的多靠近一步,心莫名其妙地暖和起来,驱除四肢的僵冷。
真的是忍受太久的寂寞了……
隔着一段距离,谁也看不见谁脸上的表情,却心有灵犀地站在两端,心里自动为对方填上最深切的温柔。
“查出来了没有?”杨董严厉的声音里隐含杀机。
“几几天骆文阳那里收到一封信,我已经派人去探查,里面是一张磁碟,还有一张纸。磁盘已经拷贝一份在这里,另一份骆文阳昨天拿到银行保管。”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将磁盘递了上去,从磁盘的晃动上不难看出那一双肥手颤抖的程度。
杨董接过那一张磁盘,放进计算机里将档案叫出来,斜眼瞄向那一张惶恐的发福脸庞,嘴边发出一声冷笑,笑得那一身肥肉又是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