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院子里的那棵残树下?
温若云疑惑地蹙著双眉,停下脚步,抬头一看,竟是不知不觉来到了布庄门口,一手下意识地往衣内探去,怀中一空才想起属於高家的东西都已还了高桓,其中包括布庄的钥匙。
暗笑自己一声,温若云拽了拽缰绳牵著马儿折身,欲寻落脚的客栈而去,此时,一身素色打扮的女子迎面走来,她的目光只痴痴地流连在布庄的门口之上,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温若云。
看清女子容貌,温若云吃了一惊,她不就是曾见过一面的碧蓉吗?碧蓉几乎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忙叫道:"碧蓉姑娘请留步。"
碧蓉闻声收回目光,这才发现他的存在,迟疑了下,才恍然道:"原来是温公子。"虽只一面之缘,但温若云的面容还是给她留下了一定印象。或许是女子天生的细致心思,温若云的相貌让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街上毕竟不适合交谈,各怀心事的二人便寻了客栈坐下。
碧蓉道:"公子如何知道我的真名儿?"她对外自称是"凤绣卿",温若云与她非亲非故,如何得知这个秘密?
温若云苦笑了下,将他从京城来到扬州寻凤绣卿的事,包括对高桓的阴谋一一道出。
碧蓉听完,凄然一笑。
温若云疑道:"你不为高桓生气吗?"他想碧蓉既是对高桓有情,自己这种阴险的手段自是要得到对方唾骂的。
碧蓉轻轻道:"我生什麽气,又有什麽资格为他生气?况且,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得不到他,但她却对温若云生出些许豔羡,自己愚笨地选择作为替身生存下去,不敢去争取,到头来还不如温若云的一个阴谋来得让高桓永远记住。
温若云明白她话中所指,苦笑不语,黯然地垂下眸子,片刻後才想起要事似的问道:"你可知我姐姐葬在何处?"
碧蓉摇了摇头,道:"卿姐的後事是少爷一手办的,他不肯让其他人帮忙,也不许任何人靠近祭卿坊,所以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知道卿姐在哪里。"
想到高桓那时承受之痛,温若云的心痛只化作脸上的艰难一笑。
"我想少爷会回来的。"
碧蓉缓缓而坚定道:"因为卿姐还在这里。"
温若云点点头,苦笑著指了指胸口,道:"也在他这里。"
虽然回来扬州一趟有些无功而返,但因高记布庄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温若云打听不到消息也只好动身回京,毕竟连碧蓉这样知内幕的人都不清楚的事,他亦不用指望他人了。
送行的时候碧蓉问他:"日後还回来麽?"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他们对彼此都有种怜悯之情,如同姐弟一样相处。
温若云叹道:"不回来了,来了也只是让自己更伤心罢了。"
碧蓉理解地笑了笑。
送别碧蓉後,往城门而去的马蹄走著走著却掉转了头。
温若云告诉自己再看一眼,这一次是真正地告别,告别扬州,告别高记布庄,告别这一段情。
高桓睁开微醉的眼,看到他此刻并不想看到的人,皱了眉,他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幻地道:"你怎麽会在这里?"
这句话温若云也想问自己,是什麽牵引著他回到这里?是不是一切冥冥中都有了安排?
方才他回到布庄,看到大门上的门锁被打开了,不作他想,他知道肯定是高桓回来了,心里还在为那句"各自天涯"而挣扎,双腿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寻到了祭卿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