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么怕冷。”秦晓峰看了看眼前只套了件藏青色毛衣的男人,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外套,讷讷开口。虽然他没事喜欢往暖和的地方躲,但是真的不需要这么夸张,好歹他身上穿的也是冬天的衣物,虽然没有这些厚实,也足够保暖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打电话叫人准备的。
“待会儿在车上觉得暖和了就把羽绒服脱了,盖着睡一会儿,下车的时候记得穿好。”陈不理他,示意他先把饭吃完,然后帮他把衣服穿好。z城比这里冷多了,而且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暖气,自然怕他冻着,“行李袋里有干净的厚棉袜,洗完脚后记得换上睡觉,要不睡到半夜你的脚还是冷的,记住了。”
“嗯。”秦晓峰的声音有点哑。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还做不到在别人对他好的时候能够完全无动于衷。
“有事给我打电话。”陈将他送到车上后继续交代。
“我明天晚上就回来。”年底很忙,虽然是周末,也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他这样不管不顾地逃开好像有点任性。
“晚上开车不安全,你星期一上午回来就行,小王会留在那边陪你。早就该给你配个司机专门跟你,小王这次就算是先熟悉熟悉。”
“啊?”
秦晓峰还没反应过来表示异议,送行的人已经干净利落的关上车门,扬手示意车子起动。
性能优越的奔驰s600在极短时间内滑了出去进入正常驾驶状态,秦晓峰扭头只能看到向他挥手的人越来越远,终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远处。
从“半月山庄”出来,五分钟车程就进了高速,然后直到z城,全程都是高速。
“峰哥你脱了外套睡一会儿。”小王今年二十五岁,娃娃脸,笑起来眼咪咪的,一团孩子气。不过秦晓峰知道人不可貌相,小王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特种兵退伍,手上功夫颇为了得,是昌哥手下第一把好手,专业保镖派来做他的司机,陈的这个安排可是煞费苦心。
秦晓峰脱了外套盖在身上,靠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套着话,不知道陈是要他24小时紧迫盯人呢还是仅在需要用车的时候叫上他就可以。按理说司机的话做到后者就能交差,不过陈一开始说的是陪着他,秦晓峰有点苦恼该如何把他打发走。他不喜欢紧迫盯人战术,特别是这个时候。
“老板要我好好照顾你,峰哥你知道老板的脾气,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三餐按时吃,晚上好好睡,随时注意保暖千万不要生病,等星期一把你完完整整交到老板手里我这差事就算是完满完成了,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小王也不隐瞒,当下就说了一堆,“当然峰哥要是有不想让老板知道的私事,你知会一声,我回避。放心,我的嘴巴会闭得很牢的。”
小王当然知道这趟差事不好做,老板属意以后由他跟着峰哥,这两天的陪同算是试用。老板要他24小时跟着,峰哥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不愿意有人24小时跟着他,唉,小弟难为,特别是奉大老板命令去伺候二老板的小弟更是难上加难,大老板满意二老板就会翻脸,二老板喜欢大老板就要来敲打他,要在两个老板间找到平衡点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嘛。
忠义两难全。小王用京剧的铿锵哼着这个词。实在不行就只能暗地里跟着,老板问起来的时候不该说的就不要多说。不过这样不偏不倚站中间的小弟,通常死起来的时候会很惨。
两个半小时后他们顺利到达z城,小王按照要求停到了京丰大酒店门前。这家酒店有陈氏的投资,常年给陈氏员工预留着房间,峰哥的意思是在城里住一晚明天上午回家。
小王谨遵《如何做个好小弟行为准则手册》第一条:一个好小弟要听老大的话,乖乖做事不要问为什么。
所以他什么也没多问,直接把车开到门口。
秦晓峰见车停下,拉开门把手推门准备下车,却发现车门纹丝不动。他疑惑地朝小王望了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把门锁住。
“峰哥,外套。”小王笑嘻嘻地为他解惑。他是一个关心老大做事认真细致负责的好小弟,绝对不会忘记老板让他跟来的目的。老板让人跟着峰哥是有先见之明的,这不,老板罗唆的嘱咐才过了几个小时,峰哥就忘记了。
从车门到酒店的旋转门才几步路的距离,有这必要?秦晓峰很是无语。
不过在小王不达目的绝不开门的坚定眼神逼迫下,他只能无奈地把搭在手臂上的羽绒服穿好。
小王看他穿得差不多了,准备先下车去帮他开门,却被秦晓峰叫住了。
“小王,你和我都是打工的,老板不在的时候随意一点。”小王这般殷勤,搞得秦晓峰很是吃不消。陈在的时候他们这帮老板跟前人对他毕恭毕敬可以理解。有句话叫做打狗还要看主人,给他面子就是给陈面子。不过在私底下被这样恭敬对待秦晓峰还是很不习惯。说到底他们都一样是给人打工,靠着老板吃饭,谁也不比谁高人一等,不过是他的工作还包括和老板上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占了一点小小的便宜。
当然,这些他只是想想罢了,绝对是不敢说出口来的。若是不小心说出来,哪天不幸风声传到陈的耳里,他用脚趾头就可以想到,到时候自己肯定会死得很难看。而且最近这段时间,甚至连这样在心里想想都隐约觉得不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秦晓峰既非铁石心肠也非蠢笨呆傻,无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只要愿意静下心来分辨,自然能够清楚明白。
当陈摘下华丽的面具,眼神开始变得温和专注而不是在温柔体贴当中永远带着那丝丝寒意的时候,秦晓峰的不安就开始萌芽。
他如今所作的两份工作,一份在床下,一份在床上,这是当日背叛的代价,以一纸合约为证。
在床下的工作中他渴望被重新信任,希望付出的辛苦努力能够被肯定,抛开另一种身份,陈在公事上绝对是一个很好的上司优秀的指导者,被这样的人信任重视肯定是对他工作能力的承认;而在床上,他习惯了替身情人游戏,安于金钱肉体交易,不想有任何改变。
这样矛盾的心态很奇怪对秦晓峰而言却很正常,公与私,光与影,桥归桥,路归路,他可以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旦有被越界的危险潜意识中萌发的念头就是立即逃开,修整重筑边界以后才能去继续面对。
这是他急于离开s市回到z城的真正原因。
秦晓峰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不安担忧通通赶出思绪,在z城,这个远离陈的城市,他只是他自己,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需要担心什么。
“好的,峰哥,我不和你客气。”小王听了秦晓峰的话,从善如流地回答。
老大永远是对的,任何争论都没有意义。这是一个好小弟必须在第一时间明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