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算账的过程中,秦晓峰恍然听到陈断断续续在说些什么。
他说他那么生气只是因为担心他。他说对不起。他说那件事他已经在场外得到了补偿。
每一个字,秦晓峰都听得懂,但是放在一起,以秦晓峰的智力,硬是不能理解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或许说,目前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的脑袋思考别的东西。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看到的东西都在晃动,天花板,家具,当然还有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晃动。男人的脸庞背着明亮的灯光,秦晓峰就算努力睁开眼睛,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耳边传来的是喘息声,是激烈的肉体撞击声,是让人脸红眼赤的呻吟。如果是在一年前,有人说秦晓峰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打死他也不信。而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可以在这张床上发出这样撩人的呻吟。
这么成功地调教,对方应该很有成就感吧,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陈吻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歉。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晓峰感觉到眼泪流了出来,然后被迅速吻干。他眨了眨眼睛,脑袋中一片混乱,还是摸不着头绪。原以为早就失去了哭泣的能力,什么时候开始又能流泪?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觉得内疚,就算被你当成了饵,我也不会怪你。我流泪,只是快感太过强烈,跟痛苦一点关系也没有,一点关系也没有。
秦晓峰夹紧了缠着男人腰肢的双腿,让彼此的联系更深。
脆弱的粘膜被反复撞击,坚硬的顶端在颤抖中哭泣,身体绷成弓弦,终于在灭顶的快感中到达巅峰。在肉欲纵横的世界,无论是道歉者还是接受者,都没有余裕再去考虑别的东西。
陈从浴室出来后发现秦晓峰已经睡着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他只说了一句话,秦晓峰就明白他到底在为什么道歉,哪怕是在被他做到快失神的状态。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对那么多明显的破绽视而不见?
陈的手掌按在秦晓峰的胸口。那是因为没有心吧,手掌下的这颗心并不是在为他跳动。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秦晓峰都可以视而不见。
他苦笑一声,走了出去,打开另一扇门。
空旷的房间里除了书桌和一把配套的椅子外,没有其他家具。陈坐下来,凝视着桌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人微笑着望着他,永远都微笑着。
“杰,我该怎么办?”陈轻声问他。
照片上的那人不语,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微笑着望着他,就是不说话。
“我本来是想看他崩溃哭泣的模样,现在却连他这样自责的样子都看不下去。我该怎么办?”步步为营,只为了最后的结局。但现在,却没有了当时的兴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事情开始变质。
“算了,就这样吧。”所有的温柔都是在做戏,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语,既然如此,就让这场游戏不分输赢吧。
陈走了出去,锁上了这间从来不上锁的房间。
八年了,往日的爱恨情仇痴缠眷恋早已融入他的血脉,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就算不再进这个房间,他也可以继续往前走,然后就能得到那人一直期盼的幸福。
陈靠在紧锁的门板上,慢慢闭上眼睛。幸福到底是什么,他早已不清楚。只是觉得,天很冷。s市的冬天太长,而春天还很遥远。
第二天早上,秦晓峰很早就醒了,像往常一般蜷缩在陈的怀里没有动弹。
不是怕吵醒他不敢动弹,而是累得不想动,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他昨晚的不知节制,承受了过多欲望的地方传来阵阵无法言喻的涨痛。
纵欲过度。
秦晓峰的脑中闪过这个词,然后,苦笑。
是的,纵欲过度。无论是他还是陈,昨晚都很放纵,好像要把那些言语无法说明的东西用肢体的交缠来表达,或者是想用性欲的快感来冲淡那些莫明其妙的痛,那些不该存在的莫明其妙的东西。
扬起头望过去,从秦晓峰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陈的侧脸,线条坚硬的下巴,优雅无情的嘴唇,挺直峻拔的鼻梁,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到极致,还有那久居人上发号施令所养成的强硬气势不知不觉弥漫在空气中。
这个英俊而强势的男人,昨晚欲海翻腾间在他耳边深情款款地说对不起。而且是在怒火冲天以后180度的大转弯,低姿态地向他道歉。没有人可以抵挡这样的柔情攻击,哪怕他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听了他道歉的人恐怕也会情不自禁地说没关系。
秦晓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这三个字。昨晚太混乱,他的记忆有点模糊不清。也许说了,也许没有。谁知道呢。反正他说不说都是一个样。他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意思。陈每说一次对不起,秦晓峰就把他缠得更紧,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圈,紧紧攥着,死不松手。
但是,那时候的痛是怎么回事?
明明一开始只是为了摆脱困境不得不上演的替身情人游戏,明明后来要用一纸合约来维系他们之间的交易,为什么在听到他说对不起的时候,心头会有一丝痛,会有一种说不出口的难受。
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还是说,仅仅是因为冬天太冷,而这个男人的怀抱太温暖,所以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有了错觉。
那样的拥抱姿势,那样的亲昵爱宠,本来就不应该给予床伴。这是造成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长久的思考以后,秦晓峰终于为自己的异样找到了答案。
那时候,之所以觉得难受,只是因为不被信任吧。从最初的背叛开始,就失去了被他信任的资格。后来那么努力工作,生存问题固然是重要原因,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很渴望能被他信任,希望回到最初还没有背叛的时候。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昨晚的那声声对不起,却提醒了他永远不会有再次被信任的机会,所以听到的时候他才会觉得痛。
一定是这个原因,秦晓峰非常确定。
“怎么不多睡会儿?”正在秦晓峰反复确定的时候,陈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了他几眼,问他。
“是不是腰疼,我帮你揉一揉。”陈见秦晓峰呆呆的不答话,也不在意,只是侧过身来,把手掌放在他的腰侧,帮他按揉起来,“年纪比我小好几岁,体力却差成这样,这可不行,以后天天和我去锻炼。”
鼻尖顶着坚硬厚实的胸膛,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样祥和的氛围中秦晓峰过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场外是指股市还是别的地方?”
tg科技的事情,陈说在场外得到了补偿。场外包括了很多方面,不知道陈到底是指哪里。
陈只是用掌心一遍遍慰烫他的腰,秦晓峰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回答,终于意识到了答案。